越往矿道深处走,呼吸越是沉重,地下空气不流通。拐过几个弯之后,两人的呼吸重新变得顺畅,秋叙听到了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附近应该有通气系统。再走几步,前方的岩层消失,出现了一扇隐蔽的门,原来刚刚的岩层是门上的光学隐蔽伪装。
这扇门一看就有浮空城科技,秋叙对芬答说:“你留在外面,小心点。”
秋叙来到门禁前,对AI说:“我找陈沐阳。”
AI回答:“已为您传达通知。”
不久,门从里面打开,陈沐阳穿着白大褂,外衣完全遮住了尾巴,除了身高看不出他的浮空城人特征。
他讶异地望着秋叙,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连奕说的。”秋叙毫不客气地把黑锅扣到连奕头上。
陈沐阳有点不信,很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温柔地笑了笑,说:“进来吧。外面那些地面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一跨过门的界限,便从人力开凿的洞窟进入了充满科技感的地下堡垒。入口被金属覆盖,有三道安全门,风格是浮空城特有的精细轻盈。穿过入口,衔接的却是一道风格迥异的空中走廊。走廊两侧全是落地玻璃,站在走廊上可以纵览这处地下设施。
这里似乎是末日前就存在的工厂,地面镶嵌着金乌计划的标识,四层高度,一半是房间,一半是跃层空间。跃层空间底下有三座平台,每座平台周围都有许多能自由移动的操作台,每个操作台又都有两到三只机械臂,应该是用于检修或组装的。
其中一座平台上还留着昔日生产的物件,那是一架约三米高的机械,六只长长的手臂和四只稍短的腿,都由球型关节连接在主体上,可以看出这些肢体极其灵活,能做到四面八方转向。它的主体像是驾驶座,配有供氧系统,头部还有360度的环形屏幕。
从外表就能够看出它的作用,一架外骨骼,或许叫它机甲也不算太错。
“那是为金乌计划二期打造的太空探索外骨骼,明王。”陈沐阳见秋叙目光落在下面,介绍,“当然,后来也没什么金乌计划二期了。”
秋叙注意到另外两座空着的台面上,灰尘的轮廓就像曾有别的外骨骼放在那里。
他略一思索,问:“浮空城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
“半年之前,特情局的两个人押送你路过铁山城,在居优晟的挽留下住了一晚。他们回去后不久,连奕就亲自秘密地来过,带走了另外两架外骨骼,也是明王。后来发现这是扶桑基地的遗产,连奕才想要成立扶桑会。”
搞了半天,扶桑会的诞生居然和秋叙坐牢有着这样的联系。
“这台明王是一代型号,它就像是扶桑会的神像,证明金乌真的存在。”陈沐阳补充,“连奕一直让人研究带回去的两架明王,据说是搭载了武器的二代和三代,也不知道有没有成果。”
成果倒是有的,秋叙已经见到了。四架机器人在受到干扰后变成人工操纵的外骨骼,要不是陆轻厌的微型炸弹提前钻进去,他们可能得全军覆没。
秋叙收回落在明王身上的目光,看向陈沐阳,说:“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陈沐阳露出无奈的神色,说道:“对,我在为连奕干活,你了解他,他的要求我拒绝不了。瞒着你是因为你总是把我想得很坏,以前发生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和你那个叫安澜同事合作,她想要基因强化剂,而我其实想帮地面人。”
见秋叙仅仅挑起眉梢,显然不怎么信,陈沐阳也不恼,说:“来吧,我带你参观扶桑会的总部,这两天我在这里义诊。”
陈沐阳走在前方,秋叙跟随,两人越过空中走廊,先抵达对面最高层。
四楼有两间大会议室,现在都是老幼活动室,骨瘦如柴的老人扎堆坐在角落,看着小孩满地乱爬。
三楼似乎曾经是资料库和办公室,现在则是大孩子们的学习室,李灿花在教他们识字,教完字又带他们祷告,那祷告词无论什么时候听,秋叙都不由一阵黑线。
二楼是住宿区,四间房间全部清空,角落里堆着破破烂烂的床单,晚上睡觉时就是大通铺地铺,房间分男女和老幼。
一楼是AI设备室,占地很大是因为这座工厂之前的设备也都在,只是没法开机。
“她们藏起来的孩子一共二十三个,我才给小孩们体检过。下次我带一些真正的基因强化剂,给孩子用正好。成人最好还是用稀释版本,他们底子虚,过了发育期,受不了未稀释的药效。”
陈沐阳转向秋叙,诚恳地说:“为他们制药不算错误吧?是我的话,至少能保证把他们视为人,也能保证药效。这就是安澜选择我而非金思雨的原因,我对地面人是不一样的。”
秋叙说:“安澜死了。”
“安澜那些小心思瞒不过连奕。她杀掉金思雨也是为了预防现在的情况,至少我来接手扶桑会更好。”陈沐阳苦笑,“连奕已经放弃用扶桑会接触地下联盟的计划,他打算继续培养他们的体质,而我准备按照安澜的路线走下去,现在孩子们体质太弱了,需要我的药剂。”
秋叙注视他片刻,转身走向明王外骨骼。
站在一楼看明王外骨骼,更直观地感受到了机械造物的压迫感。秋叙绕着明王转悠两圈,这时他留意到空中走廊的正下方还有搭起来的大帐篷,便问:“那是?”
“医务室。”陈沐阳笑着说,“我临时工作的地方,去看看吗?不过重症病人的帐篷需要尽可能干净的环境,之后有台手术要做,只有我能进。”
他们一起去看轻症病人,三个孩子躺在病床上,一个发着热,一个有遗传病,还有一个被矿道的碎石砸伤了脚。孩子们看到陈沐阳,都怯生生地叫他陈医生,有些惧色,但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