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羽睁着迷蒙的大眼睛看了陆尧洵几秒,然后把手收了回来,整个人蜷缩进陆尧洵的外套里。
陆尧洵帮他把挡眼睛的碎发拨了拨,轻声哄道:“累的话就先睡一觉,到地方我喊你。”
宁乐羽听话地闭上眼睛,但丝毫没有睡意。
一路上,他听见陆尧洵和不同的人打电话。
先是陆家投资的私立医院负责人,要他们准备一下全身检查项目和一间单人豪华病房。
然后是陆父,陆尧洵简短地把事情给陆父复述一遍,没提宁乐羽的名字,只说让陆父帮忙处理一下厕所里的陈封,还有删掉监控的事。
医院距离不远,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陆尧洵刚一把车停稳,宁乐羽的眼睛就睁开了。
清明一片,丝毫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陆尧洵笑笑道:“没睡着吗?”
宁乐羽垂下长长的眼睫,小声嗫嚅道:“我有点头疼。”
陆尧洵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拉着宁乐羽把各种检查项目都做了一遍。
还好各种检查结果都良好,宁乐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外加吸入少量的致幻药物,主要还是精神上的创伤比较严重。
医生说宁乐羽的头疼只是情绪波动太大的后遗症导致的,只需要睡上一觉,静养两天就可以。
夜幕寂寥,宁乐羽躺在病床上睡得并不安稳,很容易惊醒,必须要抓着陆尧洵的手才能安心地睡上一会儿。
陆尧洵没办法,只好寸步不离地坐在宁乐羽的床头处理各种事情。
宁叔那头就需要一个很好的宁乐羽可以夜不归宿的借口。
陆尧洵想了想,编辑一大段文字给宁叔发了过去。主要意思就是他带着宁乐羽去夜爬小齐山了,宁乐羽想在山顶上看日出,所以两人就找了间小木屋住下,等明天再回去。宁乐羽的手机落在酒店了,现在接不着电话。
本来这事给宁叔打电话说明更好,但现在陆尧洵抽不开身,又不敢坐这说话吵醒宁乐羽,就只好转而改成文字解释。
兴许是信得过陆尧洵的人品,宁章对陆尧洵的话并没有多少怀疑,反而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成功骗过宁章后,陆父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他说酒店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陈封被他叫了辆车送到他父母家,并严词告诉他父母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儿子。
陆尧洵冷笑一声,指望他父母管教是没太可能,不过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轻易过去。
他正忙于回复消息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手指被狠狠攥了一下。
陆尧洵赶紧低头去看,果然宁乐羽又从睡梦中惊醒了,眼神四处飘忽,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
“别怕别怕。”陆尧洵隔着被子轻拍几下,轻声问他,“喝水吗?”
宁乐羽眼睛眨了两下,这就是要喝水的意思。
陆尧洵成功地接收到他信号,把手从宁乐羽手掌里抽出来,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等到他接完水转身回来时,宁乐羽已经半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为了照顾宁乐羽的睡眠,整个豪华病房里只开了床边一圈昏黄色的灯带。
他穿着单人病房里准备的浅灰色格子睡衣,黑发柔软,眼睛圆润,下巴尖,皮肤白皙,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陆尧洵把水杯递给他,并问:“睡不着了吗?”
宁乐羽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望着病房里的设施出了会儿神,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尧洵哥,我想和你聊聊天。”
“好。”陆尧洵在椅子上坐下,耐心道,“你想聊些什么?”
宁乐羽手指无意识转着水杯,似乎有点纠结地问道:“亦白哥他和……那个人认识吗?”
陆尧洵知道“那个人”所指的就是陈封。
“……认识。”陆尧洵观察着宁乐羽的脸色询问,“他和你说了什么吗?有关宫亦白的事情?”
宁乐羽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半天没说话,但脸色并不好看。
“没事,不说也可以。”陆尧洵不想让宁乐羽自揭伤疤,“有些事情就忘了吧。”
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宁乐羽一时半会还忘不掉,他又感觉在心里憋得难受,想找一个信任的人吐吐苦水。
“他认为我和亦白哥是那种关系……”宁乐羽艰涩道,后可能感觉自己说得不是很清楚,又咬牙补充一句,“他说我和亦白哥上过床。”
陆尧洵有一瞬间的愣怔,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不用理他,他精神不正常。”
宁乐羽轻轻“嗯”一声,接着和陆尧洵告状:“他还从背后抱我,把我吓了一跳。”
可能是睡了一觉醒来情绪平复许多,宁乐羽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语调都还正常。
陆尧洵摸了摸宁乐羽的头发,开玩笑般道:“那我们改天给他蒙头打一顿怎么样?”
宁乐羽明显很心动,眼神都亮了,嘴里却说:“这个也可以吗?”
“当然。”陆尧洵十分笃定,“到时候你站在旁边看他挨打就行,我来动手。”
宁乐羽的眼里漾起笑意,而后有点愤愤不平道:“其实今天我本来能打过他的,都是他太卑鄙,提前给我下迷药!”
提起这个,陆尧洵也很关心,医生给出的检测报告里提出宁乐羽的体内含有微量的致幻类药物成分,所以才让他们在这里留院观察一晚。
“你吃了他给的东西?”陆尧洵问。
“没有。”宁乐羽反驳,“你都说让我离他远点了,我怎么可能还吃他给的东西?”
陆尧洵刚要夸他有防备心,就听宁乐羽下一句话就是:“我就是用他给的纸擦了擦鼻涕。我跟你说,那张纸巨巨巨香,我本来还很嫌弃的。”
“……是他太卑鄙了。”陆尧洵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宁乐羽,只好委婉地提醒道,“以后出门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世界上坏人很多的。”
宁乐羽显然没把他这句话听进去,飞快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擦鼻涕吗?”
陆尧洵的身形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宁乐羽就自问自答道:“因为你走之后,我就哭了。”
他右胳膊拄着床,身体前倾靠近陆尧洵,眼睛里满是希求,声音又软又可怜:“我错了,以后可不可以别对我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