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填写“飞行护照”,记录小朋友在旅途中的状态,以便让家长放心。
他还记得有一位小女孩,嘴特别甜,上来就叫他“天使哥哥”。
江鹭时飞了这么多年,被叫过“男空姐”“服务员”“小帅哥”“大兄弟”,也被叫过“你好”和“喂”,就是没被叫过“天使哥哥”。
她还管前舱的女乘叫“小仙女”,哄得对方心花怒放。
飞行中,不巧遇上颠簸,餐盒纸杯掉了一地。
江鹭时担心小女孩会害怕,没有就近坐下,一边让旅客系好安全带,一边飞奔到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脸色惨白地抓着扶手,反过来安慰江鹭时:“天使哥哥,没事的,莱德会来救我们。”
紧接着又是一个颠簸,飞机猛地一沉,要不是有安全带拽着,人都要飞起来。
客舱里响起惊呼,小女孩强忍着泪水,抬起右手,对着手腕处大喊:“莱德,快来救我,我在飞机上,我要阿奇!”
江鹭时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莱德”“阿奇”,都是动画片《汪汪队立大功》里的人物。
“莱德”当然没有来,来的只有“天使哥哥”。
可惜一场意外,一切回到起点,江鹭时没有按照原有的轨迹飞上蓝天,也就不会遇上那位独自出行的小可爱。
江鹭时相信,即便没有自己,小女孩也会遇到属于她的“天使哥哥”。
她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按时长大,然后像林谦鹤一样,成为别人眼里无所不能的“莱德”。
冯佳媛在节目组的安排下与林谦鹤叙旧、合影。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同批的同事大多已经转行,有当老师的,有做销售的,也有去做演员的。
她选择在蓝天耕耘,从当年的两舱乘务员做到主任乘务长、乘务检查员。
作为前辈,冯佳媛为林谦鹤这位乘务新兵送上寄语,希望他能做演员里飞得最好的,乘务员里演技最棒的。
轻松愉悦的笑声响起,江鹭时堪堪从回忆中抽离,眼中的水雾仍旧挥之不去。
他悄悄擦了擦眼角,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其实全被别人看了去。
燕鸿翔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哭的,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感人。
林谦鹤虽然离得远,但居高临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座位,林谦鹤一边和众人鼓掌,一边仿佛不经意提起:“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江鹭时微微一怔,直到林谦鹤继续发问,他才意识到,对方确实在和自己说话。
“是想起了第一次坐飞机的事吗?”林谦鹤转头,眼光平淡如水,偏偏又有一种惹人沉溺的蛊惑。
江鹭时抿了抿唇,轻笑道:“我第一次坐飞机还是……”
听到声音,齐鸣鸥看了过来。
燕鸿翔也竖起耳朵。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很愿意分享经历的江鹭时突兀收声,缀着繁星的目光也变得躲闪,然后便没了下文。
齐鸣鸥被勾起了好奇,急得抓耳挠腮:“是什么?”
“是……”江鹭时表情为难,仿佛有什么顾虑。
大家面面相觑,燕鸿翔倒是旁若无人地轻哼一声。
有什么不好说的?
刻薄的话就在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
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坐飞机是在工作以后,说出来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不说了?
虚荣!
燕鸿翔极不客气地给出评价。
他像以前一样对江鹭时充满鄙夷,鄙夷过后又有点心疼,然后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谁让他不来星耀航空。
不是燕鸿翔自夸,星耀航空应该是业内福利最好的航空公司。
公司员工,包括直系亲属,皆可以享受无限次一折票,保证坐飞机坐到吐。
公司鼓励员工探亲、旅游,因为这正是航空公司存在的意义——让“距离”不值一提。
不过说这些也没用了,燕鸿翔后知后觉,就算江鹭时能来星耀航空,也无法弥补他工作后才有机会坐飞机的自卑。
事实上,燕鸿翔猜对了一半。
江鹭时第一次坐飞机,确实是在工作后。
但他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那段记忆并不属于现在的江鹭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说来遗憾,江鹭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母亲出去旅游过。
母亲江春芝要摆摊,一年到头不敢休息,家里又不怎么宽裕,他也是考上大学才有机会出省,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飞机两小时,火车要一天。
江鹭时当然不舍得买机票,四年里都是坐火车硬座。
第一次坐飞机已经是在大学毕业后。
那是空乘培训后的第一班,也就是俗称的“带飞”,由师父带着上飞机见习,所以严格来说,也不算“坐飞机”,应该是“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