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机好像没听见一般,在西街东路的站牌经过时并未减速,而是直直开了过去。
赵文舟皱着眉,喊了好几遍“师傅”,司机这才好像回过神,“哟,这还站着个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没看见,下一站给你下吧。”
“嗯...”
赵文舟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下一站到站后提着箱子下了车。
直到外面带着些潮湿气息的冷空气铺面而来时,他的眉毛才舒展一些,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深深叹了口气。
像做了场梦一般。
梦醒了,不愿去想的现实又不带一丝铺垫地残酷地展示在他眼前。
他翻出手机来,并没有新消息进入。
连他支付费用长期观察的心理医生都没有,真是讽刺又凄凉。
他哼了一声,在原地坐了一阵后,他站起身伸个懒腰,往街对面走去,这回倒是没有被无视,顺利上了车。
在小区门口下车,他拉着箱子缓缓地往门内走。
小区叫日照小区,在旧城区,据说去年刚刷了墙面的漆,但看起来仍然不掩破旧。楼房普遍不高,最高的也只有五层,各种线路在墙体表面延伸,窗子也大都陈旧,铺了满层的油烟。
他正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时,旁边路过一个穿黑色短袖和牛仔裤的中年女人。
她手里还提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些菜。
赵文舟顿了顿,许久不见但他对这身影的印象却依旧很清晰,于是扯出个笑来,快步走上前拍拍她的肩,“黄阿姨。”
女人转过脸,一脸疑惑的神情,在他脸上扫了好几眼,目光微颤,“...你是?”
赵文舟也愣住了。
尽管平时他不太和黄阿姨联系,但总归不该会是现在的情况。
“啊?”赵文舟张着嘴,“我...”
他忽地一下好像失去解释的力气一样,就僵持着和黄阿姨对视。
“小伙子你是不是迷路了啊?”黄卉放下手里的袋子,掏出手机来,扫了他几眼,神色颇有些警觉,“你在这个小区住吗?”
手机!
他一下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很快拨过去黄阿姨的电话,黄卉的手机停顿几秒后响了起来。
“诶?”黄卉一愣,一边盯着他一边接起电话。
“喂,你好你是?”黄卉说,接着赵文舟的手机里传来略带电子声响的同样声音,黄卉盯着他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很是惊讶,“你...有我电话?”
“黄阿姨...”赵文舟的声音有些艰涩,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老年痴呆?
但黄阿姨分明才46的年纪。
也绝不可能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也想不起来。
眼下的情况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思考,他琢磨很久,最后也只冒出来几个字,“您...买菜是为了什么?”他犹豫着问,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想。
“这,”黄卉提起袋子晃了晃,“家里没菜了,刚好出来买啊?”
“您家里没人要回来吗?”
“没有啊...我家就我一个人,还有谁阿?”黄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皱了下眉头,“小伙子你要是有问题的话,你去找门口的保安问吧,我上面还烧着菜呢,火没关先回去了。”
她说完不在停留,迅速转身离开了。
赵文舟在原地站定许久,时间从他身侧静默流逝,他的手指只死死捏着行李箱拉杆,指尖都开始发红。
他远远望着黄阿姨走到尽头的一栋楼里,进单元门前还往这里看了一眼,再飞快进了门。
他呆站着,许久之后转过身。
一时间都感知不到自己心里应该是什么情绪了。
他拉着箱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小区里的活动区域,在角落的一处椅子上坐下。
几步之外有两个小孩儿在健身器材上玩耍,叫喊得很欢快。
...刺耳。
他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空荡荡的。
他踩在地面上,却只觉得失重。
心里总也像缺了一块什么,离开副本之后愈发明显。
那些不愿想的,逃避的,都又悉数铺开摆在面前。
而或许是在副本系统的介入之下,这些问题愈发尖锐起来。
甚至...他都好像被他所熟知的世界抛弃了。
直到一声尖锐的喊叫传来,他才猛地睁眼,一刹那心跳得极快。
他朝声音方向转头,发现是小孩里的一个摔倒了,头好像被磕到器材上,另一个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四下扫视。
男孩大概很想找任何一个年龄大些的人作为依靠。
但就是没有看他的方向。
他正要站起身过去时,似乎是小孩的家长闻声赶来,把跌倒的那个拉起来之后三人便一起离开了。
世界又安静下来。
仔细去听,还能听到有人家里炒菜时锅铲和锅触碰的声响。
偶有闲聊。
也间杂着吵闹。
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拿出手机,点进一个软件里,手指笨拙地点击屏幕,定好最近一家酒店的房间。
之后他关上手机,扔到旁边的座椅上,便再没别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