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有三两个人吃了汤圆,剩下的也随大流,没有动碗里的东西。
过了二十分钟,房东就端着餐盘重新走进来,见那么多碗汤圆都没动,她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走近里桌赵文舟身侧时,却忽然面色一沉。
赵文舟本能地察觉到不对,但房东已然拿住了他面前的碗沿,他只能张张嘴,还没有任何动作时,房东的手在空中一抖,那碗就歪一边重重跌在了地上。
很清脆的一声响后,陶瓷碎片四散开来。
赵文舟也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些,死死盯住地面,汤圆滚落一地,红汤也撒了些在他裤子上。
还有一个汤圆落在地上又弹起,滚到了桌上,在骨碌碌滚动片刻后,到了江屿的碗侧。
众人一时间都盯着这一角,悉数噤了声。
“你,把碗摔碎了。”房东恶狠狠地瞪着赵文舟,嘴角却隐秘地笑了起来。
“不是我...”赵文舟本能地想辩解,但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不会听的。
房东此时就站在那里死死看着他,笑容带着脸颊的皱纹越来越深,她正张开嘴要说话时,旁边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
房东的脸上表情僵住了一瞬,接着猛地转头朝那边看去。
所有人的视线也都瞬间集中过来,林宣都控制不住表情,瞪大了眼张着嘴看向江屿。
又一个碗被砸在了地上,等房东看过去时,地上碎片已经又多了一小堆,江屿还保持着扔碗的姿势,见她看过来,很平静地收了手,和她对视着。
这次碗里的汤圆又滚出去好远,其中一颗刚好落在房东脚边。
她暗自一抬脚,把那颗汤圆踩了个粉碎。
空气中的酒味更浓郁了,江屿压制住想吐的欲望,两只手搭在桌子上,瞟了赵文舟一眼。
后者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有震惊,有不解,还有很浅的一丝感动。
这就足够了。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年轻人真是冲动啊,”相巽站起身来,把桌子上还没收的碗一个个拿过来,再递到餐盘上,等到一圈拿完剩他自己那碗时,他把碗举高,很夸张地假装踉跄了一步。
又一个碗落在了地上。
脆响。
沉默。
餐厅间里沉默在蔓延。
房东脸上表情一瞬间变幻莫测,眼下人人心中打起鼓不知下一步会是什么的时间里,她倒好像不甚在意了,很快便阴沉着脸,拿起餐盘,狠狠瞪了三人一眼后愤愤离开了。
等她终于踏出门槛,餐厅间的人几乎炸开锅。
林宣三两步走过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也不顾旁边还有人,就皱着眉对江屿道,“太冒失了!你这次怎么这么不冷静,你...”
江屿伸出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林宣看了看旁边的人,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又看了他几眼,皱着眉便先离开了。
其余人嗡嗡地议论了一阵,他们这里完全成了视线焦点。
“走吧,”江屿站起身,拍了拍赵文舟的肩。
赵文舟还发着呆,被他这么一拍震了一下,这才跟上他一起往外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一楼走廊尽头两盏昏黄的灯亮着。
江屿走在前,扶着栏杆顺楼道向上。
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
赵文舟沉默地跟上,遥远的灯光落在两人之间,他的视线始终不离江屿。
就这样一明一暗的身影交错,两人到了401门前。
“进去吧,今天也不早了,等等看明天会有什么动静好了。”江屿很是平常地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见赵文舟不动,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又歪歪头。
赵文舟恍惚中有种错觉,好像两人是认识很久的老友,此时正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两人合租的破旧小公寓里准备休息。
而眼前的这个人,则像是在一脸平静地问他“晚上吃什么”一样。
这种诡异的温馨感萦绕在他心头好一阵,等他走进房间关上门,再之后关上灯,闭眼陷入沉眠时才停息。
次日醒来,赵文舟是被开门声惊醒的,他身子一震,睁开眼就见江屿刚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见他醒了还愣了愣。
“怎么了?”赵文舟撑起身子来,他是和衣睡的,也因此并没有太过尴尬。
江屿拿出他的本子,一边记录一边说。
“是307,”他动了动笔,“307是黑色了,刚才3层吵嚷着,围了很多人在看。”
“307?那里是不是还住着两个人?”
“是...”江屿抬眼看了看他,“三楼原本只有那一间有两人住,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其中一个重新去问了钥匙住到了304。”
江屿顿了顿,“住出去那个人早起上厕所,路过307觉得不对劲,之后怎么敲门里面都没人应,动静太大引了很多人过来。我趁着没人注意,用纸条试着插进了锁孔。”
“是黑色?”
“嗯,”江屿叹了口气,“那里面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低下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情,只是在纸上添了几笔,随后转过纸对着赵文舟。
纸上画着副7*7的表格。
“我想,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栋楼,是一副巨大的棋盘,而我们,则都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