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傻,找我什么事。”朱槿倒是完全不客气,拿起来吹吹就喝。
她见过他狼狈脆弱的一面,他也早早看破她八面玲珑下画皮,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那点子表面上的惺惺作态,在彼此面前纯属浪费。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相处反而格外轻松随意。
果然,黎兴也脱下外套随便往椅子上一甩,戳走切的最大那块脆皮乳猪,“你跟宋柏到底怎么回事?”
朱槿擦擦唇角的酥皮,头都不抬,“分手,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以上任选其一。”
天鹅酥里的奶黄香暖柔滑,带给人巨大的愉悦感。
“你认真的?”
朱槿不耐烦了,“怎么?你想打抱不平?”
她很了解宋柏,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和人吐苦水,所以只能是黎兴自己没事找事。
黎兴双手摊开,作出个无辜的表情,“不敢。”
他想起宋柏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偶尔瞥见的落寞神情,终于还是说了句,“其实他……”
“打住。”朱槿截断了他的话,“再提他的事,你就自个儿吃吧。”
“不说了,不说了。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他夸张地叹口气,“我找你不是为这事。”
见朱槿神情缓和,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黎兴含糊地讲了下人口器官贩卖案的大概经过,委婉地提到现在正调查医药品的来源。
说到此处,朱槿已经明白过来,“你想走曼语家的路子?”
黎兴笑了,眸子亮如晨星,“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范家是医药业的大亨,这时候华国的医药品进口商总数并不多,可关系盘根错节。如果有他们的帮助,能省下不少事。
这的确是个取巧的法子,也的确是黎兴办事的风格。
华国是个人情社会,如黎兴、朱槿这样的人,深谙社会上说话做事的潜规则,也懂得如何利用它达成目的。
可有些人正相反,他们什么都懂,却拒绝接受。譬如这件事,如果是宋柏那个死脑筋,肯定……
算了,想他作甚么。
朱槿思索片刻,对黎兴道,“我帮你和她说说。看能否安排你和范伯父见一面。”
“那最好不过。”黎兴和她相视一笑,颇有种惺惺相惜的默契,“再要份卤水鹅么?”
朱槿一挑眉,“那还用说,我都没吃几块。”
范曼语跑完行程,正好要回家看看,听了朱槿的话后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这有什么?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好了。这点小事,我爸肯定会帮忙的。”
得了她的肯定,朱槿彻底放下心,和黎兴约了时间。两人带着礼物一起到了范家。
范父是个谈吐温和,外形儒雅的中年人,比起商人,倒更像某个大学的教授。
他显然对黎兴的家庭背景有些耳闻,加上有范曼语和朱槿的背书,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黎兴大喜,两人一问一答间,不久已有了眉目。范曼语和朱槿并不搭言,坐在另一侧看电视,抓盐焗杏仁吃。
黎兴问完正事,话题一转,聊到了些风物趣事上,引得范父哈哈大笑,不由得看他愈发顺眼。
思及他家中情况,范父出言安抚道:“这该是谁的,到头来都跑不掉。有些人现在得意,日后未必风光。我在商场打滚半辈子,起起伏伏的事见多了。你只管好好为公家做事,将来谁怕谁还不一定。”
黎兴的笑黯淡一瞬,转而又是那幅万事不挂心的模样:“范叔叔别担心,我早都想开了。”
范父见他如此,也不多说,转而试探道,“你也这么大了,缺个知冷知热的人。想没想过安稳下来?”
黎兴眼前毫无缘由地闪过一点微弱的荧光,他下意识地看向那道光的主人。
她扭过头和范曼语耳语着什么,黑发披拂,露出如玉的耳垂,仿佛漆黑井口透进来的一点月光。
范父察觉到他刹那间的失神,会心一笑:“她是个好孩子,你眼光不错。”
黎兴罕见地耳尖绯红,正想要解释,门铃突然被按响了。
范父轻轻地皱了下眉,还未发问,一男子悄声快步走到他面前,“先生,可能要烦客人等一等。”
言罢,凑近耳语几句。
范父神情有片刻惊讶,犹豫片刻,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黎兴是何等样人,一听便知这是有意料之外,又不得不见的访客上门。当即识趣地起身,“范叔叔要待客,我们……”
范父却抬手向下一压,示意留客,“是警察。”
警察?
朱槿下意识看向黎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