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什么打算?这次没十天半个月可回不去。”黎兴道,“真拖这么久,伤感情。”
宋柏很想说,谁知她的感情有几分真。但话到齿边,究竟还是咽了回去。唯有指骨用力,摁得塑料水瓶喀啦乱响。
“算了,不解风情,跟你说也白说。”黎兴无奈地拍他肩,“她是有脾气的,别说我没提醒你。”
“报告应该出来了。”宋柏掉头往回走。
“什么报告?”黎兴愣住。
“尸检。”宋柏惜字如金,打开车门发动引擎。
黎兴怔在原地,片刻后低低叹笑,“宋柏你真没救了。”
刑警队上下熬夜赶工,此刻坐在一起都神色不济,若不是有好消息顶着,恐怕早都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失踪的孩子年龄全部在十岁以上,有男有女,都是独生子女。”曾大队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大刘,说说你们发现的。”
大刘揉了揉眼睛,掏出牛皮纸袋:“昨天太晚了,有些人家已经睡了,我们也不敢惊动人,等今天再去。总体上说最近谁也没在村里见过陌生人,那些孩子们失踪全都是在村外。”
曾大队颔首,这也符合案宗上的记录。
“但是有两户人家说他们去村外自家地时曾经发现苞米杆少了一些。”
四条补充道:“另外开杂货铺老板也说有陌生人来他那里买过烟酒,他以为是过路的邻村人,加上和孩子失踪的时间也不挨着,就没多想。”
这就和宋柏他们发现的那些痕迹对上了,如此说,那个团伙并非兴起随即作案,而是会在村外潜伏观察,看准目标后再下手。
但是拐卖儿童讲究的是快准狠,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呢?曾大队粗暴地摸了把光脑门。
“法医怎么说?”
“多处贯穿伤,死因是锐器贯穿心肺,造成大出血。凶器是常见的水果刀,从伤口的角度看,凶手的身高要比受害者矮,而且是从背部袭击。”
“女人?”
“不见得。也可能是不到一米七的男人。”绿箭吐槽,“看这刀把肋骨都戳裂了,要真是女人的话得多恨他啊。”
“凶手将死者骗杀的可能性极高,不知道其他同伙是否知情。”黎兴凝神道。
“唉,这案子棘手啊。”曾大队摁灭烟头,皱纹都深了些许。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曾大队办过的案子比他们读过的卷宗还多,他都说难办,那必定不是危言耸听。
“不会和之前的贩毒团伙一样穷凶极恶吧?”小桃问,她可还记得四条当时吓得手心冒汗的样子。
曾大队却摇头否认了:“无论凶手为什么杀人,他们都在事情发生后极快地撤离了此处,没有因为内讧引起动静。这说明凶手在团队中地位不低,我推测,是头目的可能性很大。”
小桃倒吸了口气。
“头目亲自动手,既是除掉威胁也是震慑。”宋柏打开文件夹,指着法医的笔迹,“这些贯穿伤都集中在胸腹,说明凶手的目的是杀人,而非泄恨。只是没有前科,所以才刺了很多刀。”
“清理门户?”黎兴喃喃,又现出狐疑,“不管死者是想脱离,还是想单干,背后必定有缘由。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众人闻言,精神不由一振。转而想到死者身份仍未确定,刚提起来的气又泄掉不少。
“那个……”角落里,四条小心地开口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众人看向他。
四条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那些被拐卖孩子的照片看,这会突然冒出一句,大伙都好奇他有何发现。
“作为拐卖对象来说,这些孩子的年纪是不是有些大了?”
他摩挲过照片上稚嫩的脸庞,“而且这些孩子看起来都……养得很好。作为拐卖对象来说不好下手,而且,呃,有点显眼。”
包思涛从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长大,老人家最喜欢给他讲各种拍花子的故事。但是在他小学五六年级以后,两位老人的神经也放松很多,有时候他出去玩到很晚也没关系。
这些被拐卖的孩子,最小的也是四年级。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懂点事了,能清楚地记得家庭信息,既不好拐,也不好卖。
另外,人贩子往往喜欢找那些不太受重视,衣着不光鲜的孩子下手。越是边缘化的孩子,消失越是不引人注目。
可照片上这些孩子,各个不说白白胖胖,也能看出是备受宠爱的,健康的小脸蛋透着红润。
这番话不知击中了曾大队的哪条神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抓起案宗哗啦啦翻阅起来。
众人见状都不再说话,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中只有纸张的声音。
半晌,曾大队对宋柏道:“打给江省公安局,这案子我们抗不下来,得叫支援。”
黎兴见他神色中带着些许凄怆,按耐不住,“曾队,到底是……”
“那些孩子,怕是找不回来了。”曾大队缓慢地垂眼,喟然长叹,“咱遇上的,八成是贩卖器官的犯罪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