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照片太多了。”黎兴道。
这句话让众人背后都是一寒,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像影子一样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大概正龟缩在某个角落,阴骛地监视着朱槿的窗户。
审讯室外,宋柏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塌着肩的男人。
罐头厂的经理今天一早没去上班,银行里的钱也都被提了出来。警方察觉后迅速出动,在省界高速的检查站把人摁住了。
被带到警局的他面如死灰,再也没了曾经的小领导范,只是瘫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师父,付依依不肯说,态度还特别嚣张。”小桃气鼓鼓地走过来,“杀了人还这么横!”
付依依是个少见的狠角色,即使面对警察的步步紧逼,还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软硬不吃。方子审她审得肝火直烧,却还不得不坐在审讯室里磨着。
“不要紧,我们换个突破口。”宋柏拉开了审讯室的门,里面的男子双肩猛然一抖,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
“姓名。”
“黄凯。”
“年龄。”
“三十六,属蛇。”
“为什么跑?”宋柏突然抛出个响雷,唬得黄凯连连摆手,“我,我没跑。我是……啊对,走亲戚。”
“我们已经告知你近期不要出门,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走亲戚?”
黄凯的鬓角沁出密密的汗珠:“我兄弟家有事,我们感情好。”
宋柏紧盯他:“我们能查到你身上,肯定是掌握了充分证据的,现在你坦白,还能争取一个从宽处理的机会。”
黄凯的腿抖得更快了,舔了好几次嘴唇。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勇气又回归了些许:“‘我都不认识李山富,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宋柏道:“经查实,李山富有长期的偷盗行为,你们厂子的宿舍是他固定的作案地点。厂里的老员工曾多次和你反应过情况,你都不予理会,也没有报案,因此我们有合理的原因怀疑你有包庇李山富的嫌疑。”
“我没有!”黄凯涨红了脸大声道,被宋柏凌厉地一看,下口气又泄了一半,“……是怕给厂里丢人。”
“单是去年你们厂里就闹出三件男女情感纠纷,还有一桩斗殴是你主动报的警,传得沸沸扬扬。”宋柏反问,“你又不嫌丢人了?”
黄凯哑口无言,嘴唇颤动地越发厉害。
“你妻子付依依被目击多次出现在李山富家附近,并且与李山富单独见面。”
宋柏不断地给他施加心理压力,“背着你和那样一个人混在一起让你很愤怒吧?他偷的内裤里也有你妻子的吧?你不是不想报案,是不敢报案,怕别人嘲笑你是个活王八!”
宋柏面色讥讽,言辞辛辣,一字一句都刺在黄凯的软肋上。他语速越来越快,重锤一般下下凿挖着黄凯的耳膜,“已经有人证实,你在案发前一个月频繁进出保存亚硝酸钠的库房。我们还从你的工作服上找到了亚硝酸钠粉末。你气不过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所以毒杀了李山富。”
“放屁!你闭嘴!闭嘴!”黄凯终于爆发了,嘶叫着抱住头,“都是她!都是她!我让她忍,她非要顶着干!我哪知道她能搞出人命来啊?呜呜呜……”
黄凯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滂沱而下。
宋柏见他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缓缓坐会椅子上,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哭。
四条在旁边看得暗暗心惊,方才师父突然那么刻薄真把他吓了一跳,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在学校时老师教的刺激情绪法。
自己刚才完全被师父带着走了,完全没想到这个,看来他距离独立审讯罪犯还有不小的距离呢。
等到黄凯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已由不得他不认,也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情况交代清楚。
“李山富最开始是偷内衣,我们试了几次,没抓到现行,依依就说让我报警。可是那会厂里缺人手,正在招工,我寻思要是张扬出去,影响不好,就想拖一拖再说。可是没多久,依依不知怎地把他抓住了,我当然不能不管,就去找他理论。”
黄凯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四条推了一张纸巾过去,他擤完鼻涕,有些踟蹰起来。
四条问:“说吧,他用什么理由要挟的你。”
黄凯沉默了很久,才道:“他说……他说依依屁股上有块胎记,要是我报警,他就说自己是奸夫,是依依放他进的厂子。”
宋柏和四条对视了一眼,这招老套,却很歹毒。旁人虽未必会信,可自古流言杀人不见血,若是真的传开,黄凯付依依以后还怎么做人?
不知为何,宋柏忽然想起曾撞见朱槿用录音震慑对方的那件事。
倘若有这样一个人威胁她,他又真的能保持冷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