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提高水温不就好了。”朱槿厨艺堪忧,但指点江山毫不嘴软。
宋柏道:“会失掉鲜味。”
朱槿有点可惜,“我还想着要是实在慢,干脆用热水好了,保准一泡就开。”
宋柏才想说,这就是为什么她做的粥味道不佳,脑中却像平地炸起一片惊雷。他唰地转身,盯着朱槿的眼睛,“你刚说什么?”
“啊?”朱槿见他神色认真,回想了一下,“我说用热水化会更快。”
宋柏顾不得煮开的水,撇下她健步走到客厅,蹲着哗啦啦倒出所有的纸,飞快寻找着什么。
朱槿被他的反应震住,关掉燃气阀门,迟疑着走到沙发边蹲下。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帮他整理放乱的纸张。
宋柏翻到现场记录,一行行地浏览过去,终于在现场物件轻点中找到了关键内容。
——西侧门廊窗下,脸盆架一个,红双喜钢盆一个……门廊外,泥土湿润,有溅射痕迹。
温热的凉茶、暖水瓶、脸盆,窗外泼洒的水……李山富揣在怀里的瓶子、瓶口瓶身均匀分布的亚硝酸钠。
宋柏的目光凝固在那张现场照片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重新走回厨房,开始给虾去头挑线,留下朱槿一头雾水。
什么啊?一惊一乍的。
她跟在后面:“怎么样?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啦?”
宋柏用厨房纸吸干虾表面的水分,起锅烧油,“是有点思路。”
“说说呗。”
金红的虾油冒着小泡,宋柏又恢复了那副老干部模样:“要求证后才知道。”
就知道会是这样。朱槿暗自嘀咕了一句榆木脑袋,探头去看锅里煮得开花的粥。
在碳水化合物的作用下,她后半夜睡得很沉。第二天是周末,朱槿本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可另一位室友显然不这么想。
“起床了,来吃早饭。”门外第四次传来宋柏的声音。
朱槿用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卷,装作听不见。敲门声沉默了片刻,锲让不舍地响起,她终于没辙了:“今天是周六。”
“收拾完和我一起去局里。”宋柏已经穿好了衣服,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口,递过来热牛奶。
撞上她递来的疑问眼神,他道,“你不是要配合警方抓捕徐驲么?”
“你同意啦?”朱槿没想到一晚上时间他就改变了想法,顿时高兴起来,“宋警官果然英明神武……”
“打住。”宋柏不吃这一套,“话说在前头,你绝不要自作主张,任何事提前报备,不要逞强,知道吗?”
“放心吧!”朱槿答应的那叫一个顺溜,想到就快要把徐驲揪出来,解了自己的心头大患,她便从骨子里透出舒泰。
宋柏瞥了眼她跃跃欲试的眼神:“你倒是不怕。”
朱槿赶紧装填糖衣炮弹:“那不是还有你吗?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尽管知道她又是习惯性地甜言蜜语,但女人无所保留的信任眼神,比情话更亲密,让他隐秘地、不可控制地雀跃起来。
为了避开徐驲,朱槿坐着宋柏的车来到局里。
曾大队的办公室在四楼,而宋柏还要跟李山富的案子,两人在楼梯口分开。
朱槿走上两节台阶,见他还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回头道:“你快去忙吧,我没问题。”
宋柏定定看了她几秒,直到把她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突然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
这一瞬间,朱槿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生得很高。从前或许是心理上的优势,又或许是占据主导地位,即便直面这个高大的男人,她也始终带着一种自如的姿态。
但此时此刻,哪怕站在台阶上,也会有种被人俯视的感觉。朱槿本能地挺直脊背,平视宋柏的眼睛。
他抬手,轻轻摘去她鬓角发丝中的一小片枯叶,轻缓而克制,并未碰触到她任何一寸皮肤。朱槿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气息不畅。
“等我一起回去。”宋柏的声音很低,震得胸腔酥酥的。
“好。”朱槿草草答应完,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找补道,“别总喝浓茶。”
宋柏的眼神柔和下来,“去吧。”
朱槿捏着包带,快步走上楼梯,还是忍不住,偏头向下看去。
拐角处,男人凝实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