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富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他这收几箱日期不好的凉茶,少则一箱,多则两三箱,买了直接捆在自行车后座。不过他和李山富只是脸熟,连认识都谈不上。
凉茶只经过店主和李山富的手,既然不是店主下的毒,那问题一定出在李山富家里。
“会不会是有人在李山富临出门前来找过他?”
大刘模拟场景,装作李山富做了个开瓶盖的动作,然后放下瓶子假装四处转悠,“像这样,凶手趁着他没注意,把毒下在他当天要喝的凉茶中?”
“邻居都说没去过他家,也没看到过有人拜访他。”大刘摇头。
黎兴放下茶杯,挑高眉毛:“如果是熟人作案,邻居可能会撒谎,互相遮掩。”
“但是街坊四邻我们都排查过了,没人能弄到亚硝酸钠。我还是觉得应该把重点放在罐头厂。”绿箭问小桃,“从那些女工嘴里问出什么了吗?”
小桃连着几天耗在罐头厂,嗓子都说哑了,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可女工们都三缄其口。
有些人倒是承认丢过内裤,但却都否认是被人偷的——“丢件衣服不是很正常,晾在外面被风吹走了呗!”
她们越是不愿意说,小桃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她是个执着的姑娘,倔劲泛起来,直接黏上了几个工龄最久的老员工,天天守在她们宿舍外面寸步不离。
终于,姑娘们看不下去,悄悄把宁小桃拉到僻静处:“你天天跟着,我们更不能告诉你了。要是说了,我们工作全都得没。”
小桃精神一振:“你们知道谁有嫌疑?”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警察同志你真别问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们就回答我一件事,你们到底有没有丢过内衣?”
小桃不傻,逼急了这几个姑娘,她更不可能得到情报,还不如趁着她们心软,能问出来一点是一点。
姑娘们交换个眼神,其中打头的那个点了点头,回答得很有技巧性:“以前的老员工说过她们经常丢。我们也丢过几次。”
宁小桃知道,她这是为了不留话柄。将来被问起来,大不了直接推到离职了的员工身上。这是普通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在正义与自保之间的微妙平衡。
听话听音,宁小桃原来不懂这个,跟在黎兴后面学了半年,总算开了点窍:“那……以前的老员工,你还有联系方式吗?”
“有的,她们回老家结婚了。”女孩掏出小灵通,给了宁小桃几个号码。等她存好,又轻声补充了一句,“警察同志,真对不起,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小桃连忙摆手:“别这么说,我能理解。”
女孩们见宿舍楼的方向渐渐有了下工的人,脚下也站不住了。为首的女孩临走前,咬了咬唇,最后对宁小桃说:“最近几个月,我们楼里没人丢过东西。”
说完不等小桃反应,挥手跑走了,和同伴有说有笑地融入人群。
小桃将对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对着琢磨了一晚上,好似品出些意思,又好像还是没获得任何信息。
这会儿队里众人坐在一起,她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员工们说以前断断续续地会丢失内裤。开始的时候只是极个别人,后来几乎人人都会丢上那么一两条。对比她们的就职时间,李山富作案的时间至少有两三年了。”
见大家都认真地看着她,小桃后面的话也多了几分自信。
“所以我想,厂里领导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们要求保密的。看那些女工噤若寒蝉的样子,像是被人威胁了。还有,我总觉得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很奇怪。如果李山富一直偷东西,没道理这几个月突然停下。除非是有人干预。”
众人听她分析入理,都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行啊徒儿!进步不小。”黎兴竖起大拇指。
“不错。”宋柏的夸赞一如既往地简短,但直如强心剂般,让小桃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大刘,咱再跑一次厂里,找他们的领导谈谈。”黎兴抓过包,便想起身。
“先等会。”宋柏双手按在茶杯上,眉间印下浅浅的川字纹,“小桃,你刚才说一开始李山富偷的不多,后来才越偷越多的。是么?”
“啊?”小桃眨眨眼,“对,那几个老员工都这么说的。”
“既然他的犯罪行为在不断升级,突然停止犯案一定有原因。小桃说有人干预,这是一种可能,我们可以从厂里的领导着手。”
宋柏顿了顿,“但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李山富并没有收敛,而是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替代性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