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很识相,双手环上男人脖颈,随着节奏慢慢摇摆,不动声色地接近卫东。
和卫东跳舞的女孩年纪不大,看起来却是舞厅的常客。兴许是受了氛围的影响,卫东的表情呈现出不正常的狂热,两人旁若无人地纠缠在一起,极度兴奋地随着乐曲疯狂甩头。
趁着更换乐曲的间隙,卫东从裤兜后掏出便携清口糖的小盒子,倒出两粒彩色糖丸,和女孩分吃了。
“□□?”朱槿问。
“对,看来卫东身上毒品不少。”宋柏视线穿透层层人群,和黎兴一触即分。
黎兴笑容不变,风度翩翩和女士们告罪,起身拿起了手机。没多久他坐回原位,对着这边遥遥举杯,朝向他们的这侧弓起四根手指。
这是他们表示时间的方式,每五分钟一进位,一个手指是五分钟,四根代表着缉毒大队还有二十分钟到位。
慢曲给足了休息时间,舞池重回癫狂。
人群挨挨挤挤,宋柏和朱槿被推搡着紧贴在一起。她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挂在他身上,腰部以下却极有分寸地保持着距离,看似旖旎的半寸,似近实远。
宋柏紧紧地掐住她的腰,不知是想推开,还是拉得更近,耳根到脖颈烧起连串绵延的山火。
他觉得自己既强壮又虚弱,既勇敢又畏怯。如同佛经中跃下断崖的旅者,上方有择人欲噬的虎狼,下方守着面目狰狞的毒龙,紧紧攀附的树根被黑白老鼠啃食,而肉体凡胎只顾品尝口中蜜甜。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如梦初醒。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已经跟了太长时间,卫东可能会发觉。使了个眼色,让黎兴和四条来替换。宋柏先一步退出了舞池,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
朱槿看他忙不迭和自己划清界限,翘了翘唇角,不紧不慢跟过去,坐在黎兴刚开的卡座上。
桌面上还残留着几瓶啤酒和小食,朱槿跳了半天,肚子里那点东西早消化的差不多了。她从包里掏出纸巾,自顾自吸干额头上细密的薄汗,又去拿盘子里的糖。
“别碰这的东西。”宋柏终于说话了,只是拧着眉,依旧不看她。
“黎兴四条他们不都吃了。”朱槿歪头看他,“再说我低血糖。”
宋柏不说话了。过了会,一只宽大手掌递到眼前,是两颗奶糖。
“大白兔?”朱槿乐了,逗他,“你是不是知道我爱吃这个呀?”
宋柏心里一躁,暗恼自己瞎好心。突然包里振动,是大方打来电话:“刚才进去了四五个可疑人员,还有个老熟人。你们注意隐蔽!”
宋柏脸色微变:“谁?”
“几年前咱俩逮那个王宝华,也在里头。”大方是爽朗的北方汉子,此刻字字戾气,恨不得把对方立刻制住。
“怎么了?”朱槿问。
“团伙里有个人认识我。”宋柏脸色阴沉下来,立刻拿起菜单挡住脸,目光四下逡巡着几个入口。
王宝华老奸巨猾,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前科累累,党羽无数,是当地有名的刺头。
宋柏的师父曾队和他斗过,宋柏也逮捕过他几次,却从没能真正给他定下重罪,每次都是进去蹲个一年半年就出来继续逍遥了。
黎兴那时不在一支队,四条是新人,他俩都没有暴露的风险。唯独大方和他进队最早,王宝华那几个案子都是他们俩一起办的。一旦对方认出了自己,势必立刻终止交易,卫东这条线就算断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住他们的老鼠尾巴。
朱槿想通了其中关窍,心一下悬起来。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对面入口一阵吵闹,走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他们警惕性极高,后脚还没跨进门,眼睛已贼溜溜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寻找空着的卡座。朱槿和宋柏坐在环形沙发拐角,从他们的角度看,正好是个视觉盲区。
大概是以为这边没人,他们直直朝着两人的位置走了过来。
起身离开?不行,那无疑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王宝华眼睛尖,说不准会看出什么来。
宋柏面无表情,太阳穴却已因咬紧牙关而微微鼓起,握着酒瓶的指节泛白。
一步,两步……王宝华等人离得越来越近,心跳混杂着舞曲鼓点,简直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朱槿一咬牙,拽开发圈,在几双皮鞋迈过挡板之前,翻身跨坐在了宋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