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使坦然道:“尤其就在两天前,我们的工作人员遭遇袭击,有人牺牲有人重伤。所以作为一个优秀的阿语系毕业生,你有没有想法,暂时参与大使馆的撤侨工作?”
这似乎有些天方夜谭,许之窈看着周大使,一时拿捏不准这会不会是一个荒唐失礼的玩笑。
她眨眨眼,没有吭声。
“在看过你的履历后,我们其实一度取消了这个方案。你家境优渥,我自觉金钱没有办法打动你,但现在尼热拉的机场被炸毁,我们的工作量增加了太多,我们实在太缺少外交人员了。”周大使坦然道,“而你要面临的风险却很高。我需要你配合驻军进行一些行动,你的主要工作是翻译和向导。因为你不是一个成熟的外交人员,有一些国际事务上的工作,你不能完全胜任。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会联络驻军的领导和你详谈,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随时可以离开。”
许之窈深吸一口气,周大使所说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此时她颇有些茫然。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周大使狡黠一笑:“当然可以,我可以给你24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最终选择拒绝,我们会紧急联络国内,重新调翻译过来。这确实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一定的困难,但是相信我们能够克服。”
许之窈微妙地觉得,这位周大使对她有种莫名的信心。
“我会尽快答复您的。”许之窈微微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邱慈还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他一脸担忧地迎上来。
“老师说了是不是?你怎么想的?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也可以。”
许之窈看着邱慈有些愧疚的表情,很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一定不会答应呢?”
邱慈看着许之窈的脸,刹那间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地红。
“因为这实在太危险了,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
“你又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许之窈一笑而过。
她没有别的意思,邱慈却有刹那间的受伤。
他压下心中懵懂的情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太唐突了。”
许之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许之窈都在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吴阿妹,也无人可以商议,直到深更半夜,伴着渐渐停歇得炮火,许之窈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在邱慈心中,自己是什么样的呢?
穿连衣裙的女孩,披散的长发,是学校社团活动里,那个安安静静的美人儿。
哦,是啊,上学的时候,她确实看起来是这样的人。
是的,许之窈和邱慈在大学时见过,他们同在校合唱团。
那时候的邱慈是学生会的活跃分子,合唱团主力,而她则是同专业的学妹,一个安安静静总是站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长袖善舞的邱慈很照顾她。
许之窈还记得,在某个下午,训练散场,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些疲惫地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教室的窗前,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撒了一地。她任由自己的脸上流露出属于自己的情绪,那一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邱慈却恰好在此时闯了进来。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邱慈低声问道。
许之窈回过神来,擦掉了眼角的泪。
“没……没什么……”她喃喃着。
邱慈笑起来,他从手里的塑料袋里拎出一个餐盒,整齐的瑞士卷码得整整齐齐,色泽诱人,叫人看着垂涎欲滴。
“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会好起来的。”他把甜品递出去,转身便走了,根本不等许之窈回过神来。
后来这盒瑞士卷被许之窈带回宿舍,一众室友一边风卷残云,一边细数起邱慈这位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于是,许之窈知道他出身外交世家,学习优越,精通六门外语,是那种别人家的父母生下的别人家的孩子。
和她并无什么必要的交集。
果然,直到毕业许之窈和邱慈都再没说上几句话,一直到命运让他们在坎里亚重逢,许之窈也是在看到邱慈的名字后才认出了他。
而邱慈大约是看到她的履历才想起来的吧。
这一夜,许之窈睡得并不踏实,她梦见了许多儿时的事,但却难得地睡了一整个夜晚。
清晨起来,她决定去答复周大使,正如这些老狐狸所期待的那样,她决定留下。
骨子里,她不是那个午后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女孩,是邱慈看错了她。
而没多久,刚刚带队回到营地的宋星河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刘指导,瞪着大眼道:“我不同意!让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正规训练的平民来给我们当翻译?大使馆的人是死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