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迟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盛霓的纤腰,在夜色与纷乱的喊杀声中从一个个屋顶上轻盈跃过,如鹰如枭。
“寨主有令!务必找到贼人!”
寨子里集结的人手越来越多,景迟带盛霓从高处超近路,那些举着火把如无头苍蝇乱窜的敌人便显得莫名可笑。
前面便是大门了,是最后也是最难的一关,非但有哨岗和精锐把守,筑起的墙也高达数丈。
盛霓疾道:“阿夜你先走,带人回来救我!他们还没发现我不见了,我暂且安全!”
“阿夜不会让阿霓脱离阿夜的视线,要走一起走。”
“围墙太高了!你带着我会被发现的!”盛霓被景迟半揽半抱着向前飞驰,眼看就要冲到围墙下。
“被发现是必经之路,阿夜定护阿霓周全。”
“可是,你的周全也很重要——”
忽听高喊示警之声:“有人!空中有人!来人啊!有鬼啊!”
岗哨发现了沿着一个个屋顶朝这边如飞如驰的人影,冷不丁唬得不轻,吓得声儿都破了。
盛霓死死攥紧景迟的衣襟,在一览无余的视角里眼睁睁看着几队火把闻声冲寨门处奔来,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
便是他再神通广大,又如何敌得了这成百上千的阵仗!
“别怕。”景迟像是读出了盛霓的心思,在距寨门最近的檐角纵身一跃,以一种近乎飘飞的姿态直接掠过宽阔的大道,足尖在围墙上轻轻一点,身子便如灵燕一般向上纵去。
漆黑的苍穹间孤月高悬,风声贯耳,失重的感觉令盛霓头晕目眩。
就在围墙上沿近在咫尺的时候,视野里蓦地寒光一闪,盛霓心脏骤缩,紧接着景迟在围墙上用力一蹬,生生急刹疾落,避开了当头那力劈华山的一击。
景迟带着盛霓稳稳落地,周围纷乱的脚步声将子夜踏破,把二人团团围在当中。
景迟赤手空拳泰然自若,默不作声地揽住盛霓的肩膀,将她牢牢护在咫尺之内。
围墙上高高跃下一人,如虎下山,身形魁伟,面目狠戾,发髻利落,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毛色锃亮的狐裘,手握长刀,大有万夫莫开之威。
“梁家寨主,梁梧生。”景迟挑眼盯住此人,余光将身周那些喽啰也囊进视线。
“你们是燕京来的。”梁梧生笃定,“不是谨王府,就是东宫。”
被猜出来历,盛霓并不意外。梁家寨接触三六九等之人,先前用心遮掩尚能侥幸瞒过,如今白大统领展露过人轻功,又如此临危不惧,自然远非常人能比,若到此刻梁梧生还不能看破,他这个寨主也不必做了。
盛霓提声娇叱道:“既知我二人身份,还不让路?”
堵住退路的人群变换了位置,两排弓弩手就位,箭指二人。
景迟道:“梁寨主也算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英豪,总不能人多势众,将我二人蛮横射杀在此。燕京等不到我二人回去,日后梁家寨恐怕永无宁日。”
“放人可以,我对你们两个的命没兴趣。”梁梧生痛快地道,“但,你们偷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带走。”
盛霓晃了晃景迟的手,悄声问:“你不是说,我们的人更多吗?他们何时到?”
景迟道:“就在外面。”
他内功深厚,能察觉到先前一众马蹄踏来的震动感。
果然就在此刻,一个哨兵来报,梁家寨已被包围。
梁梧生先前未接到任何探报,猛地一惊。
下一刻,铁门发出重重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场贼众无不变色。
几十年来,梁家寨也经历过数次危难围剿,可是被人单枪匹马潜入,又毫无前兆地直接攻到寨门口,还是头一遭。
简直奇耻大辱!
梁梧生不得不下令抽出大部分人手展开防御,恶狠狠地刀指景迟,“今日若叫你二人活着离开,我的姓倒着写!”
他快刀斩乱麻:“给我乱箭射死!”
就在梁梧生撤身避开射击范围的瞬间,景迟如鬼魅般上前,一把向梁梧生抓去,梁梧生猛地向前一冲,跳出景迟的攻击范围,但景迟铁爪般的手还是生生将他的狐裘扯了下来。
好快的动作!梁梧生不豫地抻了抻险些被勒断的脖子,退避到箭矢射程之外。
景迟扯下狐裘,顺势手腕一翻一卷,将狐裘舞的密不透风,挡住了第一轮箭矢的密攻。
第二轮再次射来,景迟分毫不乱,纵身一跃,一面用狐裘护住盛霓和自己,一面踏着激射的箭矢向上登去,夜色里便如凭空登天一般。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贼众,两排弓弩手甚至都忘了搭弦补箭。
“一群废物!”梁梧生痛骂一句,亲手夺过一张弓,朝天对准二人搭箭便射。
无论是神是鬼,没有他的允许,都别想活着踏出梁家寨!
半空中飞箭已尽,景迟将狐裘一抛,足见轻踏过去,一这般稍一借力,便带着盛霓飞向高高围墙。
身后流矢破空之声入耳,景迟凭听觉回身徒手打掉一支冷箭,然而第二支已到近前,竟是双箭连发。
电光石火间,景迟再要抬手打掉第二支已然不及,就势反手将盛霓一推,力道恰到好处地将她推到三尺厚的围墙之上。
那一支箭却再也不及躲避,噗嗤一声直刺入景迟的心口。
这一箭,极狠的力道,极准的箭法。
景迟受了这当胸一箭,身体失力下坠,堪堪单手抓住了围墙边沿,悬在沿上。
对于地面的贼众而言,他们只是眨眼的功夫,这一切便已发生了。
盛霓被推到围墙上,好险没摔下去,回头看到景迟没跟上来,不由“啊”了一声,连忙扑过去按住他搭在墙沿的手,生怕人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