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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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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跪行礼,却不见卑微之态,气度沉静稳重,在艳绝京华的嘉琬公主跟前也毫无局促之意。

盛霓不得不承认,赵双全的质疑十分有理。

宗正寺什么德行她也清楚,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怎么可能为前朝公主府安排这样一位本领高强又眉眼出尘的卫队统领?

盛霓伸出白皙的小手,挑起年轻男人的下巴。

闪电撕裂夜幕,映得那双星眸冷若银河、寒如利刃,幽邃不可见底。

年轻的面孔极为清昳俊朗,干净明澈,实在不像个武将粗人。

莫名的熟悉感高高涌起,转瞬即逝,再看时分明就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本宫从前见过你吗?”盛霓歪头端详着,杏眸眨动,不经意暴露出几分天真单纯。

白夜面上如古井无波,羽睫遮下一片看不穿的阴影:“回嘉琬殿下,末将此前无幸得见殿下玉容。”

“嗯,平身吧。”盛霓不甚在意地收回小手。

的确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大概曾有面目相似之人,混淆了。

白夜从容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折文书呈与盛霓,神情清纯的面庞上似乎洋溢着期待。

这是他的调令,盖上钟慧公主府的宝印就能正式生效了。

盛霓没有对婢女下达接受的指令。

她道:“今日遇险,多亏白校尉武艺卓绝,救本宫于危难。”

随即清甜一笑,右颊上一点酒窝浅浅,玉容如画。

晚晴从身后小婢女手上接过早已备好的厚赏,将托盘捧到白夜面前。

白夜的目光在那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上停了一瞬,而后收回视线,幽邃的星眸望着光可鉴人的岩板地面,掩住了眼底的玩味。

他似是明白了公主的态度,微微低头的模样仿佛在尽力隐忍失落。

他平静地道:“职责所在,不敢当嘉琬殿下一声谢。”

竟是不肯收下。

盛霓微讶。

宣节副尉只是正八品上,俸禄有限,一千两银票于他而言应当无法拒绝才对。

如此年轻的一个人,一身卓绝武艺,前途无量,难道真的甘心到前朝公主的府邸谋差事?

“‘职责所在’,说得好。”盛霓学着姐姐的神情语气,努力为自己增添几分威严,“那本宫便问问你,谁准你擅作主张,砍去赵逆三根手指,事前不曾请示本宫,事后也不曾汇报本宫?”

小小的女郎淡然自若,灯光映在她白得透明的芙蓉面上,风雨雷电都在为她助势。

白夜遭到公主质问,并未惊惶,垂首淡然道:“区区小事,末将未曾想到惊扰殿下。”

他管这叫区区小事!晚晴简直想上前理论,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在外人面前失了公主府的规矩。

白夜道:“据末将所知,以钟慧公主府的处境,京兆府和宗正寺只会袖手旁观,赵逆之案只能在府里私了。”

白夜的视线停在盛霓覆着轻薄纱布的颈间。

“末将断赵逆三指,第一指断的是他偷闯内殿、图谋不轨之贼心。”

“第二指断的是他挟持公主、以下犯上之奸心。”

“第三指断的是他身为前大统领而不能自守之黑心。”

他当着公主府主仆的面,说得不疾不徐。

“嘉琬殿下,末将当众断此三心,以儆效尤,令府中上下人等共见,再不敢生出恶念,殿下方能安枕而无后忧,不是吗?”

盛霓眼角抽了抽。这般说来,她非但不该送客,还要多谢他自作主张了?

“嘉琬殿下安心,末将在一日,便不惜一切代价护殿下周全。”

“本宫说过要收下你的调令吗?”盛霓不急不躁,笑得甜软。

天然柔糯的声线几乎被风雨声吞没,但白夜显然听得很清楚,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

“白校尉,你本领过人,前程无限,不必在此处屈就。”

这并不是谦辞。钟慧公主府这种地方,最无前程可言,单是服侍过前朝公主府的履历,对于升迁之路都是减分项。

盛霓亲手从托盘内拿起银票,对折,再对折,上前一步,玉指微微勾起白夜的衣襟,将银票塞了进去。

“白校尉,有缘再会。云朱,送一送。”

一双清丽的杏眸分明在说“不要再见了”。说罢,盛霓转身自回寝殿,留下一个不容抗命的窈窕背影。

云朱看出白夜似要跟上来,抢先一步拦在白夜跟前,福身一礼,笑着道:“我家小殿下畏寒,已在风中陪白校尉说了好半晌的话,若染上风寒,白校尉心里定也过意不去。”

白夜望着盛霓消失的方向,眸色幽幽,半晌,他从怀里取出那张价值千两的银票,双手递给云朱。

云朱自然不敢替公主做这个主,正要推拒,却在与白夜对视的一刻怔住。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瞧得不甚清晰,可是就在对视的一瞬,一股强劲的威慑与寒意顺着云朱的脚底一直冲上头顶。

已到嘴边的言辞就在这一眼里消散无踪,云朱回过神时,银票已被自己拿在手中,那个男人也已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远了。

云朱看看渐行渐远的提灯光亮,又看看手中的银票,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她一向算得上伶牙俐齿,大概是最近筹备远行事宜太累了,方才没能反应过来,这才办砸了公主的差事。

盛霓回到日常起居的东次间,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寝衣,缩进绵软厚实的锦被里。

晚晴把金丝炭盆挪到公主的寝床前,忍不住道:“奴婢瞧着,这个白夜行事虽出格了些,到底比赵双全可靠许多,人也端正有礼。南下路上,小殿下很需要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保卫,为什么退回他的调令呢?”

盛霓拥着被子横了晚晴一眼,用枕头蒙住脸。不听不听,晚晴念经。

晚晴拿她没办法。

片刻后,盛霓翻身坐起。

晚晴转喜:“改主意啦?”

盛霓抚着扁扁的小肚子:“没,饿了……”

晚晴:“……”

盛霓趴在床上晃荡着白皙小巧的脚丫,看晚晴坐在小凳上看顾着炉火,想了想,道:“本宫是觉着,还有十几日就要出发,新人来不及从头培养忠心,还是起用卫队里多年的心腹更为稳妥。”

晚晴哼道:“小殿下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也就专门说给孙嬷嬷听,咱们小殿下呀不知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呢。”

盛霓笑着把床上的一只布老虎扔过去。

云朱硬着头皮进来回禀银票被退还之事。

盛霓面色微凝,旋即笑着安慰:“随他去吧,把银票收起来便是。”

云朱见公主似乎不甚在意,总算松了口气,安静退下。

晚晴将玉蓉粥奉到盛霓跟前,皱眉道:“如此厚赏,此人竟分毫不为利诱,真是古怪。”

盛霓看过白夜的调令,是大延王朝官印调令不错,可是此人的才能气度,已远远超过宗正寺肯为钟慧公主府安排的标准,天上掉的馅饼太大,便有些蹊跷了。

去金陵祭天路远难行,卫队统领一职责任重大,倘若由于她的任命失误而护卫失当,造成人员伤亡,她无法原谅自己,姐姐在天上看着也会责怪她的。

盛霓舀了一勺玉蓉粥抿了一口,甜香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暖暖的。

“明日朝食还要吃这个。”盛霓满足地道。

“好好好。”晚晴最喜欢看到公主吃东西的模样。公主向来体弱,大病一场后更是食欲不佳,能有主动想吃的东西真是令人开心。

盛霓用了暖融融的粥,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心情大好。

“传令下去,做好准备,待本宫从普度寺回来,在卫队中选拔大统领。”

……

公主府朱门外夜雨阴沉,白夜独自撑着伞,仰头回望向牌匾上熟悉的字体。

钟慧公主府的牌匾是太子亲提,在雨夜里愈发浓重遒劲。

闪电惨白,映出男人唇角毫无温度的笑意,人前流露的明朗纯净之感仿佛只是错觉。

“嘉琬,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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