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时候只有这个方法能够稳定因为继承人缺席而浮动的组织的人心,原本打算借着培养没有任何基础的你的由头来争取到找到更适合的继承人的时间,却事与愿违。”
“我和你都别无选择了。”
“你是我的儿子,是彭格列的直系血脉,现在只有你才有资格戴上象征首领的彭格列指环。”
他知道的,他知道所谓区区中学生对抗黑手党有多荒谬,家光没那么蠢。
这个男人只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一场走投无路的豪赌。
他或许确实有说不出口的苦衷,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不管内情如何,他都在规避和赌之间选择了去赌。
赌自己的孩子能战胜突如其来的命运,赌这个过程不会有人牺牲,赌……
家庭和理想可以两全。
火焰终究还是在少年额间点燃。
男人的脸和身体伴随一声顿响偏向一旁,少年带火的拳头还在微微颤抖,却紧接着挥出了下一拳。
纲吉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天生的直感。
为什么要让这种男人的感情流入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要让他理解,沢田家光爱彭格列更胜过爱自己本身。
父母也是人。
就像奈奈和家光那看似分离实则如漆似胶的婚姻一样。
是人就会自私,就会利己,就会对任何自身相关以外的任何事物和人进行排序,奈奈将纲吉排在了丈夫之后,所以不会在乎孩子不知道父亲是否健在是件多么让人不安的事,而现在,纲吉也只是被家光排在了彭格列之后而已。
十月十三日当晚。
纲吉的心从名为亲子的幻象中毕业了。
生生挨了死气状态下纲吉几拳的家光脸上出现了几处青肿,常年锻炼让他比肉眼看上去的更加结实。
“……为什么是山本他们?”
停止了挥拳,纲吉低哑着声音问道。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和疑问。
“为了你。”
少年抓着男人衣领的手指微微一颤。
事已至此,家光对纲吉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事了。
“你原本就是临时顶替的继承人,根基薄弱却血统纯正,是最好的傀儡,为了不让你陷入家族其他势力的操纵,其他指环的持有者,守护者只能是和你有渊源,但是和彭格列没有过深牵扯的人。”
“所以我不能用自己的人,门外顾问的成员没有资格参与家族内政,也不能参与。”
“没有背景的你们只是补全了家族继承的正统性而已,对现存的势力无法构成任何威胁,这样就不会卷入利益纠葛之中。”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保护你,保护那些孩子们最好的办法。”
这个事实对于纲吉来说无疑晴天霹雳。
他放开了家光,踉跄着后退几步。
少年捂着自己的脸,喉咙中挤出几声沙哑的干笑。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曾经的纲吉可以说自己活的问心无愧。
既没有伤害过他人,也没有伤害过自己。
“如果一开始就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的出生注定让他人变得不幸的话,我究竟……”
少年抬起头,家光瞳孔微缩。
“是为了什么被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
大雨倾盆而下。
还在生鲜超市的奈奈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难得归家的丈夫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粗糙刺耳,奈奈只能勉强分辨出丈夫的谈话内容。
“嗯,嗯,诶?因为想热饭所以微波炉炸了?!都说了等我回来再弄了……怎么样?老公你有没有受伤?”
“连带着其他电器也炸了??!!太糟了,要赶快联系消防队……不用了?你的朋友会来帮忙修复?”
“那就好……诶?阿纲今天要在朋友家住?不回来了?真是的……明明都已经要考试了,还去打扰别人……”
“嗯,我知道了,我会去爸爸妈妈那里住一阵子的,老公你也注意安全,别太勉强自己了。”
家光靠在还残留着余温的断壁残垣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曾经精致整洁的庭院被喷射而出的火焰毁了大半,燃烧的抓痕扳走了客厅和庭院的大部分建筑,只留下了焦黑的砖瓦。
电话的那头妻子的驱寒问暖还在不断传来,对此,家光只是沉默着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
“奈奈。”
“嗯?”
“我爱你们。”
“真是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也爱你啊。”
家光露出苦笑,他单手捂住了双眼,也许是雨声太大的原因,奈奈隐约觉得电话那头丈夫的声音带上了几丝哭腔。
“我爱你们。”
男人只是继续重复着这句话。
少年在雨中飞行着。
由于暴雨和夜深的原因,不管是街道还是居民区都没有行人,即使天空中划过不被雨水浇灭的橙色火焰也不会被人察觉。
他任由雨水拍打着全身,手中的火焰火势开始断断续续的变小,飞行的高度也在不断下降,最后力竭落下,跌落在了雨地之中。
被雨水模糊了视野的少年看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只是隐约看到了居民街道特有的围墙和十字路口。
他扶着围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掌心触碰到了金属质感的东西,冰冷的触感使得少年反射性的投来了视线。
木质的名牌中镶嵌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姓氏。
笹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