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些地方不太熟悉,你做决定就好。”
男孩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而织田此时垂下了眼睑。
眼前的纲吉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最初一起生活的一周,每晚纲吉都会哭喊着被噩梦折磨,他的话语混乱不堪,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正常的直视颜色鲜艳的物品,为此家中所有的有明显色彩的物品被全部换掉。因为目睹了过于惨烈的死亡现场,无法正常进食的纲吉好几次在吃饭的时间冲到厕所对着马桶呕吐,所以家中的冰箱里很少出现没有被处理过的肉食。
为了改善这一情况,织田作原本是打算学做料理的,他一个独身的大男人,饮食完全说不上健康,三餐都吃辣咖喱的人更谈不上会厨艺,在被黑暗料理折磨了几次之后,为了不真的被饿死,也为了织田家的财政着想,纲吉反而开始挣扎着自己开始弄吃的,虽然做出来的东西依然是不堪入目的水平,但至少吃不死人。
两个没有生活常识,其中一个还有着天然的废柴体质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其中的心酸和鸡飞狗跳的日常姑且忽略不计,总之在一个多月之后,织田摸准了纲吉突发性废柴的时机,纲吉的厨艺从吃不死人上升到了勉强入口,期间织田作独居的小屋购入了不少生活用品,虽然比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没好上多少,但自从纲吉住进来之后,织田作记住了每周垃圾回收的日子,记住了洗衣服的顺序,记住了交水电费的日子,记住了打扫卫生拖地用不上洗衣粉。
双方都在为了不饿死自己和对方努力提高生活的水平,时至今日终于可以游刃有余,大概游刃有余的共同生活。
日常的充实让纲吉没有空闲去想那些沉重的问题,渐渐的,他已经很少做噩梦了。
他就像那些痛苦的事从未发生过那般,像个普通的十二岁男孩一样,平凡的笑着,平凡的为了家务烦恼着,学会了新的处理家事的方法会激动的和织田作分享,在某一次和孩子们一起吃过饭后,纲吉才彻底的放开,展现出曾经的自己会展现的样子。
织田作觉得这才是名为沢田纲吉的男孩最原本的姿态。
如果那只能接通港口黑手党的电话没有响起铃声的话。
和路边随处可见的手机推销时播放的铃声没有任何不同的旋律在小小的房间中响起,刚才还带着笑容的男孩表情一顿,带着些歉意的离开了餐桌,在他转身的时候,织田作敏感的发现所有属于普通男孩的表情全数从纲吉脸上褪去,他年幼的背影没入了走廊没有被灯光照亮的阴影之中。
通话的时间不长,挂掉电话的纲吉重新回到餐桌,有些过长的刘海稍稍遮住了一些他的眉眼,使其被一些阴影盖住,纲吉对着织田作微微一笑,说自己该去工作了。
“噢。”
对此,男人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只是,只是……
在换上了西装马甲的男孩即将出门的时候,男人平稳沉厚的声音自客厅传出。
“路上小心。”
……
“我出发了。”
很多年后,深褐色头发的男人回忆起这一天,都会后悔。
如果那个时候,能够更加强硬的追问男孩,能够更加深入的去了解那份割裂感,那份违和感的真相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徒劳的懊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