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御医得到传唤走进室内,看见崔衍昭姿态倦怠地靠坐在榻上,衣服有些松垮地披在身上。
而大将军站在一侧,气势凛然,掠过他的视线中带着一丝慑人的寒意。
见此情景,御医怔了一下。
带他来的卫士说是大将军酒后出了些状况,需要他诊断,但大将军站得这样直,眼神这样冷,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御医怀疑自己当时是被从梦里叫醒还犯着迷糊,以至于稀里糊涂地听错了。
崔衍昭抬首时,御医没来得及低头,瞧见崔衍昭颊边有一道嫩红的指印。
崔衍昭肤白,这道印子被衬得格外明显。
御医一下子感到非常心疼。
陛下身为人君,仪表最是重要。但这也没过多久,居然就破相了两次。
而且还都是因为一些只可意会的痕迹。
要不要劝劝陛下,不要耽于闺房之乐?
但如果陛下生气,砍他的头怎么办?
御医百般纠结是否直言进谏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盲点——
这印子瞧着是新留的,可陛下身旁只有大将军。
御医眼角一跳,不再深想。
崔衍昭指向王适安:“大将军醉了,为他看看。”
他知道王适安要脸,不会希望被人看到。所以刚才趁王适安没来得及反应,极快地开口让御医进来。
然后就是这样了。
御医走至王适安身前,顶着冷飕飕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请大将军伸出手臂,微臣为大将军诊脉。”
王适安本来被打断就不爽,毫无配合的意思,此刻似笑非笑:“嗯?”
御医……御医果断放弃了诊脉,大将军这神采奕奕的模样,完全不似有问题。
而得罪了大将军后他恐怕就要有问题了。
御医:“大将军精神无碍,但以防万一,微臣写个解酒的方子。”
言毕从药箱里翻出纸笔,“唰唰唰”写完,把药方放在一边的桌案上。
写完之后怯怯看向崔衍昭。
崔衍昭摆摆手,示意人可以退下了。
御医提起药箱,又想起什么,回头小声道:“陛下的脸……”
通过御医暗示性极强的视线,崔衍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怪不得总感觉脸上有一处隐隐作痛。
王适安和他的脸有仇吧。
御医又翻出一个药瓶,“这是丹参羊脂膏,可去除瘢痕。”
放下药瓶后,这才离开。
重新剩下崔衍昭和王适安两人,氛围有些奇异的尴尬。
崔衍昭起身道:“月上三更,朕该回去了。”
换算成现代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如果还在现代,这个时候他夜生活刚开始。但古代又没有什么娱乐,他已经习惯早睡早起的作息了。
这个时间他本该在梦里。
王适安走过来,手掌隔衣按住他的肩膀,交接处传来偏烫的触感。
王适安声音低沉:“不行。”
崔衍昭:“……好吧。”
他实在困得不行了,尤其加上酒气熏得难受,打不起精神,懒得跟王适安折腾,只想好好睡一觉。
反正他不认床,睡哪里都行。
崔衍昭:“我带来的人,你先让他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让别人一直等着也太尴尬了,尤其他打算留宿,这些人要是等着的话,恐怕要等到明天。
交代完就直接躺下,衾枕柔软,上面有浅淡的松香,似近似远。
崔衍昭莫名感到很放松。
第二日。
晨光未绽,但生物钟已经提醒崔衍昭该起来了。
崔衍昭醒来发现王适安站在榻边,目光沉沉。
王适安怎么在这?
哦,这是王适安的家啊,那没……
王适安该不会认床吧?所以没去其他地方休息。
这么一想,他感到非常抱歉:“昨夜不小心占了大将军的床榻,朕这就离开。”
起身后,他又想起昨天晚上被王适安拒绝的计划。
虽然被拒绝了,但调整一下也不是不可行。
他还想再试一下。
崔衍昭:“大将军日后有了孩子,朕就立为太子,如何?”
他其实想直接立王适安为太子,但直觉说出来王适安可能不领情。
可能他还得遭殃。
言毕,他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梳子,解冠梳发。
王适安气笑了:“谁要给你生孩子?”
因为崔衍昭睡得熟,他把心里本来已经冒头的想法压抑了一夜,本来就颇觉暴躁,没想到崔衍昭一醒,就提这样天方夜谭的事。
他生,他怎么生?
八尺之躯立于世间,竟然要受这样的侮辱。
崔衍昭:“那好吧。”
总感觉王适安在哪里产生了误会,可是看王适安暴躁的样子,他又不敢解释。
王适安紧接着道:“你也不许和其他人生。”
崔衍昭:“?”
他还没有妃子啊,王适安究竟在说什么?
*
大将军府门口。
虞堪之神色冰冷,挺拔身躯罩在沉重甲胄之下,在他身后,还有一队同样穿着甲胄的禁卫军。
他手按腰间宝剑,目不斜视,等待前去通报的人传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