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满是阴鸷的太阳消失,四周一瞬间昏暗下来,瑟瑟阴风从北方吹来,神婆的青铜铃铛声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响亮起来。
“糟了,”沈安见状说道:“他们不会已经得手了吧?”
王老爷每被杀一次,总要有一只人蛹抵命,而他们作为人蛹的后备军,即将再次迎来神婆的追杀。
“我真是不懂!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自杀吗!自杀也别带着我们啊艹!”沈安气得爆粗口。随着太阳的消失,他们的身形再次暴露出来,借着下人的打扮,匆匆赶往王老爷的住所。
可是很奇怪,沈苛跟沈安下午是曾来过的,王老爷的住处,守备森严,家仆护卫几乎将他的卧房围得水泄不通,严羊和祝佳洋能有这样的好本事?
不对……
沈苛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萧瑟的风里好像有些别的什么声音,期期艾艾的,仿佛久病之人艰难的喘息。
“怎么了?”沈安停下来看他。
但身后除了一栋栋鬼气森森的王家屋舍和重重叠叠的灌木树丛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沈苛摇摇头:“没事。”
而肩膀上的黑猫爪子蜷缩起来,沈苛侧头看看他紧贴脑袋的一双耳朵,轻声问道:“你也听见了?”
黑猫没有回应,只是爪子抓得更紧了。
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道黑影掠过,呼哧呼哧的喘气仿佛有进无出,那黑影好像认不清方向,茫茫然地胡乱冲撞。
但是离沈苛他们越发地近了。
沈苛伸手进裤子口袋里,却摸了个空,上次那把小刀已经被磨得千疮百孔,当时就被扔掉了,一时间忘了补货,现在手头上连个锋利的东西都没有。
目前他身上最锋利的恐怕就是猫爪子了,沈苛认真地想了想,把黑猫拎起来当武器的可行性——可行是可行的,但是行完之后只怕黑猫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有所感应似的,黑猫忽然立起上身。
身后院墙的拐角处,呼哧呼哧的声音越来越近,连刘树都停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道:“是……是不是神婆来了,快……快跑啊!”
脚底却好像粘在了地上。
“不是。”沈苛说道。
话音刚落,从拐角里横冲过来两个黑影,沈苛侧身一躲,那两个黑影堪堪停住,两边人都吓了一跳。
“沈苛!”
出现的是脸色惨白的严羊和祝佳洋。
“怎么是你们?”沈苛皱眉问道,十分不悦,就是他们俩,把他的小猫咪吓成了飞机耳?
那两人先是一喜,随后又立马愁眉苦脸起来,祝佳洋说道:“完了,完了,出事了,王老爷死了……不是,不对,王老爷死了又活了,但是我们快死了!”
严羊却还淡定,说道:“神婆怕是又要来捉人了,我们着急回前院……”
沈安不悦道:“不是你俩找死吗,怎么,现在篓子捅出来,才知道害怕?原来你们也没有应对的办法就去杀人了啊,到头来还是要靠我哥选的棺材藏身呗?”
严羊被挤兑得脸色有些难看,祝佳洋忙说道:“不是我们干的!是那位死去的大夫人!”
“不是你们?”
“对,我承认,我俩是动过这个念头的,但我们一开始真的只想去那边先观察一下情况,谁知道,太阳才一落山,大夫人的尸体就开始发疯,据说是从大少爷那边过来的,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冲进了王老爷的内宅,砍瓜切菜似的打翻了一众家仆,然后把王老爷的脑袋……脑袋……”
“砸成一滩了。”严羊脸色难看地补充道,随即扶着墙根开始呕吐。
祝佳洋说:“然后大夫人又红着眼冲出去,不到一分钟,再看王老爷,他的头已经恢复原状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遥远的囚室里,有一只无辜的人蛹,此时又化为了一滩脓水。
“太凶残了……”沈安说道:“大夫人为什么要去杀王老爷?他们不是夫妻吗?神婆说过,大夫人暴走是要找仇人报仇的,难不成,害死她的其实是王老爷?”
“八成是这样。”祝佳洋说道。
但是刘树忽然说道:“一般寻完了仇,就失去目标,进入迷茫状态,对吧,但你们刚才说,这位寻仇的大夫人,前脚才刚杀了王老爷,又冲出去了,听上去目的很明确的样子,难不成,她的仇家不止一个?”
“不会是又去找大少爷了吧?怎么回事,这个大夫人,杀完丈夫还不忘杀儿子吗?”
但是就在此时,那种吊着命般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再一次突兀地靠近了。
一股子将腐的、混杂着香灰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蔓延上来。
刘树嗷一嗓子然后自觉捂住了嘴,脚下打滑似的靠着墙,指着沈苛的身后。
“是的……是继续寻仇来了……”
黑影终于找到了目标,王夫人冷森森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沈苛,她的额头一块皮肤发黑溃烂,手里拿着自己的牌位,正狠狠地举起来。
“对了。”沈苛恍然大悟。两天前,他也是揍过这位夫人一牌位的。
夺命之仇寻完了,按照先后顺序,是该找沈苛报仇了。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作为寻仇者,她根本就打不过沈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