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害我。”
沈苛对他说,黑猫又叫了一声,看上去颇为稳重可靠。
徒手推开沉重的棺材板。一股子味道涌了出来,是焦腐中透着淡淡的草木香,混合起来冲进鼻腔里,十分难闻。
下一秒,棺材里弹出两只焦黑的爪子,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腐味,直冲向沈苛的面门。
“嘶……”
沈苛皱着眉侧身躲过,肩头一轻,黑猫已经跑了,他意味深长地朝黑猫矫健的背影看了一眼。
想来他好端端地从筒子楼十四层下到一层也是受了黑猫的诱惑。如今是第二次让这小东西坑了。
“卧槽果然诈尸了!”
“黑猫不会是NPC吧?”
沈苛嫌弃尸体焦糊的皮肤,随手抄起牌位把两只焦黑爪子打回棺材,尸体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猛地坐起来,又让沈苛一牌子打躺回去。
“快帮忙!推棺材!别让她出来了!”
除了吓得腿软的两个,剩下的人七手八脚地从后面推棺材板,终于连尸体带牌位一起都关了起来,随着棺材密封,里面立马安静了。
“好险好险,再晚一步……”
男人说到一半,停下来看了眼正在找猫的沈苛。
再晚一步,尸体可能要被面前这个表面波澜不惊实则下狠手的男人再打死一次。
黑猫躲起来了,沈苛也不急着去捉它,他审视着面前异常的棺材,刚才帮忙推棺材板的人说道:“不是,你们都听见了吧?里面这东西,刚才在呼吸啊?对吧?那她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
众人都皱了眉头。
皮肤焦黑成那样,难以忽视的尸臭,证明她不可能还活着,但是那呼哧呼哧的破风箱似的声音,不是呼吸又是什么?
沈苛说:“至少能确定一点,不是冥婚。”
刚才那句“尸体”坐起来的时候大家也都看见了,那张脸上皱纹横生,挤得能掉渣,而且牙齿枯黄脱落,是个颇有些年纪的中老年女人。
许冥婚的都是年轻未婚男女,这可上了年纪的女人,即便终生未婚,那定然也是人家不愿婚配,若是死后还要违背当事人意愿,岂不是不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瘦削小哥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刚才他帮忙出力最多。
严羊找了两个蒲团,坐下来,说道:“什么也别碰了,等那个阿项回来。”
酷似新房的灵堂,门窗紧闭,却四处漏风,尤其这些人都刚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或站或坐,安静下来,寒意就更是刺骨。
黑猫又踱步出来,不见丝毫歉意地试图跳上沈苛肩膀,谁知被半路拦截,沈苛提着它后脖子,拎到眼前。
这时有个梳着长马尾的清秀女孩挪到沈苛旁边,手抬起又放下,犹豫再三才伸出手指头戳戳沈苛的胳膊。
沈苛回头,长马尾立刻倒退了半步,定睛看了看沈苛腕上的手表,惊喜道:“哥!还真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一开口,竟是爽朗的男孩声音。
“你……”沈苛蹙眉打量着他,黑猫的神情跟沈苛如出一辙。
这男孩被一人一猫盯着,愈发局促起来,他搓着手,说道:“哥,我啊,沈安,小时候咱们一起玩,我还被你吓哭过来着。”
沈苛吓哭过的小孩并不止这一个。
但是眼前这位沈苛还有有点印象的。其实是对沈安这个名字有印象,这小孩在沈家家族里的名气,仅在沈苛之下,而他赫赫有名的原因,则是绝佳的天赋和极其胆小的性格,别的小孩还在涂鸦画房子的时候他已经会描符纸了,但是捉鬼的本事半点也不会,因为他一看见鬼就怕得厥过去。
沈苛被带到沈家的时候,才六岁,沈安比他小两岁,第一次见面,沈苛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就被吓一激灵,差点哭得背过气去,后来见面次数多了,虽不哭了,但仍是怕的。
不过后来沈苛从家里搬出去住,他们也就没再见过面了,算下来有五六年,最后一次见的时候沈安还是短发。
“谁让你留长发的?”沈苛道。
沈安长得本来就唇红齿白大眼睛,任谁看了都要以为是个个子高的女孩子。
沈安缩了下肩膀,道:“我自己想的,毕竟你知道的,我也没什么本事,家里又逼我接活,我就想着,长发不是显得仙风道骨一点,给自己撑门面的。”
“啧,”沈苛毫不留情地点评道:“看上去更弱了。”
他顿了顿,又问:“沈家其他人在哪?”
沈安这小子胆小,平时接活从来都要有人陪着才肯去,既然他在这儿,那陪他一起来的人也大差不差在这附近。
但沈安嘴角一垂,说道:“没别人,别提了,我出任务的时候被鬼追,情急之下走岔路,进了筒子楼,之后就……哎,哥,你知道我看见你有多高兴!我上一次侥幸活下来的,这次我本来遗书都写好了,哪成想碰见你了!果然,舅舅说我命好,我现在信了!”
两人讲话声音不大,严羊听到这里,坐不住了,他脱口问道:“你们是沈家人?哪个沈家?”
沈安也不藏着掖着,说道:“你知道沈家?”
他指了指沈苛,道:“沈家现在的老大,是他亲舅,我表舅。”
严羊的双眼瞬间焕发出神采,他看看沈安,又看看沈苛,惊喜过后,露出一个惭愧的笑意,对沈苛说道;“原来如此,太好了……我刚才着急,态度不好,你别介意。”
沈家是有名的玄学世家,只驱邪不算命,从沈家出来的人都是有本事的,能在诡异世界里遇到沈家人,还一遇就是两个,严羊心里一阵激动,有种从断头台上大跨步走下来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