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在知道外面那条不会言语,想要吃掉他的狰狞蛟蛇便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所变化时,他心底最后一点渺小微弱的希望也完全泯灭了。
——他多么希望摩罗那时候只是在开玩笑或是在骗他啊。
哪怕噎鸣解释了那只掉落在地的断手,原属于某支鸦天狗一族少主的手臂,并非虎杖悠仁所认为的人类一样。
噎鸣告诉他,在摩罗进入新身体,以虎杖悠真的身份诞生以来,只有在母体和涉谷那一次吃饱过。
这里指的是身体和心灵层次的满足感。
「尽管现在的摩罗大人不再需要进食人类才能存活,但人类的血肉于摩罗大人而言,就像是成瘾的安慰剂,一种唯一让他满足的毒药。」
「摩罗大人如果想要恢复到全盛期,最快的方法便是大量的『进食』。」
“鄙人虽不会主动伤害人类,但也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来的‘食物’。”自从摩罗这部分魂片被放入虎杖悠仁的灵魂深处后,他就无时无刻在忍着从内向外「吃掉」虎杖悠仁灵魂的冲动,“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小粉毛。”
摩罗松开了虎杖悠仁,向后靠在一棵血管组成的树上。
“人不会、也不该吃人…”
摩罗后腰的眼镜王蛇因他有些不悦的心情,钻了出来。七条蛇彼此交缠着,融合成一条约有两层楼高的巨型眼镜王蛇。祂盘起身体,变成了摩罗的座椅,让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虎杖悠仁的表情变化。
“你觉得人类的定义是什么?什么算是吃人?小孩?”
虎杖悠仁看着坐在巨蛇上,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拿着珠串逗弄着巨蛇的摩罗。
“我……”
他只是希望他的兄长,虎杖悠真,能够恢复原来的模样啊。
“五感得到的结果,可不一定是真的,小孩。”
虎杖悠仁咬着自己的嘴唇,粉金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浅浅的浮光。他抬头看着摩罗,与摩罗和巨蛇对视,一脸倔强地孤注一掷地道:
“如果老哥真的要吃人才能活下去的话,那就来吃我吧。”
“哦?可是,我对你这个未完成品可一点也不感兴趣呢,小粉毛。”
连反转术式都不会的小孩…还真敢说啊。十五年前,如果不是羂索那家伙出手帮还是婴儿的虎杖悠仁止住了血,修复了伤口,就凭那时候的他在这小孩手腕咬出的血窟窿,早就让这小孩残疾甚至失血过多死掉了。
“青涩的苹果没有长成之前,纵使能填肚子,吃起来却毫无愉悦感可言。”
巨蛇尾巴卷上虎杖悠仁的身体,垂下头,朝着虎杖悠仁吐露出腥臭的蛇信,舔舐少年伤痕累累的脸颊。摩罗打了个呵欠,从怀里掏出一颗光泽温润的大珍珠,一脸无聊地放在掌中把玩着,看也不看在巨蛇绞杀下,面色越发涨红的虎杖悠仁。
“小粉毛,你…现在就是那颗挂在树梢上的青苹果,食之乏味,毫无惊喜。”
*
记忆世界,犬族统治的西方妖国
西国在广义上是指的关西地区,然而,对于非人类和法术界的生物来说,指的却是由白犬一族统治的陆上妖国,也被称为西犬国。白犬一族因为曾经的大将斗牙的缘故,是少有对人类相对友善的种族,和其他妖怪群据地不同的是,在它们的领地里的人类能够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并受到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这可比前代的西国统治者,豹猫一族的领主亲方将人类当作豢养的食物和奴隶好上太多。
犬大将对人类友善的态度,即使在它死后,也仍然影响着曾经的下属们对人类的态度。
然而,当年犬大将的敌人,仍有不少活在世上。五十年前,豹猫一族曾经再度入侵西国,试图夺回数百年前丧失的领土。但是缺少拥有一锤定音的强者的它们,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现在,它们联合了当年犬大将的敌人,飞妖蛾一族,破封而出的龙骨精…还有无数觊觎白犬一族纯粹的血肉的妖怪们,再度卷土重来,入侵了西国。
“蓬莱岛的那四个家伙没来吗?好歹那四兄弟联手也拥有战平那只犬妖(犬大将)的能力。”一个小头目嘀咕道,“犬族的现任统治者还没有出现呢,我们高兴得太早了吧。”
四斗神联手后的强大和麻烦,是连与它们对战过的犬大将都感到棘手的程度。在小头目的眼里,或许只有这些成名已久的大妖怪们,才能抵挡那位曾经与犬大将战平的女王。
“呵!等那四个家伙?来不了了。龙罗那几个家伙据说被一个人类巫女封印了妖力,现在估计在想方设法解封吧。”
东海之上有一座神秘的岛屿,五十年出现一次的蓬莱岛。传说是古时候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前去求取长生不老药的神之岛。这个岛屿上人类与妖怪和谐共存,甚至因此诞生许多半妖。而为了避免外来的妖怪进攻岛屿,杀害并吃掉这些相对妖怪们来说孱弱的半妖,岛上的巫女奏姬便设下了结界,使得这座神秘的岛屿五十年才会伴随着浓雾出现在海上。
然而,强大的四斗神趁着结界虚弱的时候入侵了这座岛屿,统治了这座岛屿。虽然巫女奏姬以身殒为代价封印住了四斗神的妖力,但四斗神仍然活着,并且仍在用它们的方式,杀害着岛上的半妖们。
“听说斗牙那个半妖儿子好像被那四个家伙盯上了吧…说起来,龙骨精呢?死神鬼也没有来吗?”
“龙骨精大人去寻找进入那云中宫殿的方法了。他可看不上这些杂毛狗。”一只有着鳞片的妖怪答复道,“死神鬼大人只对犬大将的儿子们感兴趣。”
“所以说,对面的强者只剩下白犬一族的丫头…啊,现在是女王了吧。”
“还有她和斗牙的独子,杀生丸。”
“怕什么呀?享保大人的瘴气一下就放倒了那几只老狗。况且,那把一挥能灭百妖的铁碎牙和那把地狱之剑丛云牙,全部下落不明。没什么好怕的!”
“等灭了那几只吠叫的小狗,占了这方土地,那些白白嫩嫩的人类…”
正在啃食着死去的犬妖的杂碎妖怪们,抬起它们奇形怪状的头颅,讨好地朝着领头的几个大妖怪们笑了起来,吹捧着对方:
“不愧是武太夫大人!”
在其他妖怪们正畅想未来的时候,自成一派的豹猫一族们正聚集在一处稍高的丘陵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们眼中的“乌合之众”。
“多么令人不爽啊,那些狛犬。”三妹夏岚咬了咬牙,想到了令它有些不舒服的往事。
数百年前死了首领亲方,丢了西国领主身份,又被白犬一族驱赶出境的豹猫一族是最记恨白犬一族种族。它们曾经趁着两百多年前,犬大将身亡时再度入侵脚下这片土地,却被凌月仙姬和它的独子带着手下的妖怪,再次驱赶出西国,如果不是冬岚用冰霜攻击了那些弱小的犬妖,引开了凌月仙姬的注意,夏岚差点死在了凌月仙姬的双刀下。
“大姐,妳确定南边来的那只半妖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们得到那只白犬公主手里的冥道石,就能夺回亲方大人在冥界内的魂,用四魂之玉真正复活亲方大人吗?”
豹猫四大天王在不久前遇见了一名自称叫“练午”的半妖青年,对方来自已经被鬼统治二十多年的四国岛。
“那个狸族的半妖…看我和大姐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春岚微微皱着眉头,面露担忧,“有些太过于…热切了,竖直的瞳孔也很吓人。”
就好像,狐狸看到行走的野鸡,猫看到扑腾的鸟儿一样…兴奋。
“没什么好担心的,区区半妖。”夏岚指尖跳跃着顽皮的火花,它娇笑着随手一挥,让火焰落在一旁的树杈上挂着的蜂窝,将那仍在蜂巢中的蜜蜂们活活烧死在里面,“整个四国群妖被一只见不得光的小鬼弄得翻天覆地,隐神刑部那个老家伙真是丢大妖怪的脸。”
随着伊予松山的狸族总首领隐神刑部和核心成员战死,侥幸生存下来的狸妖要么被圈养成奴隶,成为继国一族和其家臣的奴仆,承担着随时会死亡的风险,要么像练午那样成为丧家之犬,逃离故土。
“二姐,那家伙只是没什么妖力的半妖。”
拥有操控雷电之力的小弟秋岚朝着春岚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它的二姐是在杞人忧天。
春岚叹了口气,甩了甩棕色的长发,企图甩掉脑中的不安和愁绪。
「但这一切,会不会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