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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梦野久作这个淘人的小殿下终于还是放弃了宠物的念头。
阿呆鸟看着气呼呼的,正在找他们评理的梦野久作,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而当他的余光飘向其他人时——哦,不愧是他的同伴们,其他人的目光告诉他,他们此时此刻心中酝酿着的,也是与他全然一致的想法。
“阿呆鸟!”
梦野久作抱着他珍视的、此时此刻却被抓挠得可怜兮兮的玩偶,气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原来这孩子知道他的名字啊?真不可思议。
“阿呆鸟!我不要它了,卡尔坏!”
这样说着,他毫不留情地将刚刚还对它满心欢喜的小浣熊丢到地上——不得不提一句,尽管都气到了这个程度,他丢它的动作依旧还是轻轻地。
该说,到底是喜欢过吗?
——并且现在还在喜欢着吗?
阿呆鸟注意到,梦野久作望向小浣熊的目光还有些依依不舍,但当他的目光落到破破烂烂的玩偶的身上,那份依依不舍终究还是变成了冷酷和决绝。
“你走吧!卡尔!你再不走,我就……”
梦野久作咬了咬牙,还是说不出后面的话,于是他一别脸,一转身,指向身后那条长队,“那你的下场就是他们那样!”
小浣熊被他(和冷血)吓了一跳,哧溜一声就溜走了。
梦野久作心疼地抱着他的玩偶背对着小浣熊曾经的方向站着,默默地流着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久作,”外科医生蹲下身,从衣兜里掏出缝合线,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给它治疗下?”
梦野久作盯了他半晌,直到外科医生差点儿收回手的上一秒,才终于将玩偶递了过去。
外科医生没敢接过他的玩偶,而是就着他的动作飞快地穿针引线,真将缝补玩偶的事情当作一场手术来郑重其事地做了——当然,除了没有(也不需要有)无菌环境外,一切都很妥善圆满。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缝补一个看着地将玩偶给重新整理好了。
梦野久作抱着“失而复得”、恢复如初的玩偶,抹了抹眼泪,然后攥住了外科医生的白外套:“外科医生,我们去哪儿?”
——原来这孩子也知道他的名字啊?真不可思议。
外科医生的眸子动了动,他注意到其他几位同伴的目光突然就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我呢?我呢?我的名字久作知道吗?
——知道的话他会喊吗?
——他下一个会叫谁?是我吗?
带孩子玩的苦差事一瞬间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而被攥住衣角、被询问的外科医生呢?
他悄悄翘了翘唇角,语调放得更温和了些:“向着海滨的方向,如何?”
“‘海滨’?”梦野久作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横滨是海滨城市,但自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海,也再也没有见到过天光。
哪怕被许诺了今天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梦野久作也没有想过要往海滨的方向去。
而只是在被雾气包裹的城市里兜着圈圈。
所以——
海滨?
他这次,他今天,真的能够去海滨吗?
真的吗?是被允许的吗?
“嗯,海滨。”外科医生应声,然后伸出手,顺利地将他牵住——他立刻不露声色地向同伴们炫耀着看了一眼,惹来无数鄙夷的回礼,然后才将目光移向远处海滨的方向。
——雾还是很浓。
……
在雾气最稀薄的地方,在海上,有一艘小小的船,船上躺着一个百无聊赖的人。
突然,他从船上一骨碌翻身起来,险些直接给这艘可怜兮兮的小船带翻了。
“嘿!”
“这里!”
他欢喜地举起旗帜向着来人摇啊摇。
而被他热烈迎接的人呢?
却站在海滨最边缘的礁石上,举着枪,冷冷地望着他。
以及,他背后的人。
——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精神意义上的。
安德烈·纪德并不想这么不(重点:不)过激的仅仅只是举着枪,事实上,他在看到这里的“风景”的时候险些直接骂出声来。
——这就是那该死的混小子所谓的“大事”、所谓的“委托”、所谓的“做好准备迎接拥抱有‘书’的现实和未来”吗?
——这就是所谓的“西格玛在等着你”吗?
在西格玛飘摇的小船身后,海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来自异国的舰队。
甚至,还有他曾效忠过,又被背叛过的故国的旗帜。
“哦呀!”
——安德烈·纪德认出了那一长列舰队上为首的人,竟然十分“巧合”地,正好就是他当时的“上司”。
他忽而笑了起来。
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原谅你了,唐泽伊织。
还有……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