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颔首,“您就叫我‘金木匠’吧。”
眼见时间确实有些晚了,张熙太急忙道明来意,“我想做个梳妆台,需要多长时间呢?”
“我最近有点忙……”
“不要紧,我可以等。”
“半个月后吧。”金俊往里走,从工具桌上捞起记录本,“留一下您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到那天我会主动联系您的。”
“好的。”
两个男人的相遇没有任何预兆,在经过短暂的几次相处后,张熙太喜欢上了金俊干脆爽快的性格,即便有时寡言少语,一举一动却充满了他这个年纪少有的稳重和可靠。
“金木匠,事情结束后,我们也常见面吧,一起喝杯烧酒。”
金俊不太习惯别人的热情,抬眸扫了他一眼,复又低头设计起草稿。
张熙太努努嘴,转头闷笑起来,怎么办,眼前这小子倒真挺讨他喜欢的。
金一梨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丈夫是好人,因为丈夫很爱她,所以尽管婆家一团子糟心烂事、身上的担子日复一日沉重,她依旧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七年都已经这么坚持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金一梨一直深信着。
特别是在结婚纪念日当天收到丈夫特意为自己定制的木质梳妆台,她越发坚定不移。
“好漂亮。”金一梨着迷地摩挲起梳妆台上凹凸不平的雕纹。
“是吧,金木匠那家伙的手果然很巧。”张熙太无故自豪。
金一梨夸张地娇嗔道:“哎古哎古,我的老公又要开始散发魅力了吗?”
张熙太反以为荣,握拳道:“等着看吧,我迟早会把金木匠攻略下来的。”
金俊尚不知自己被人吃定了,圣诞节临近,他将每次送女孩回家路上去小卖部给女孩买雪糕的常例改成了去咖啡店给女孩买热可可。
严奈尔抿了口温度适宜的可可,惬意地弯起眼,金俊抬手帮她拢了拢围巾,勾唇道:“好喝吗?”
“嗯,甜。”
也对,照她的小学生口味,只要是甜的,什么都喜欢。
所有和严奈尔待在一起的时间,对金俊来说也是格外宁静美好的。
就像此时此刻,并肩走在暗橙色的路灯下,脚边倾斜的影子慢慢拉长再缩短,道路两边种植的高大香樟在他们身上落遍了满满碎碎的黑色斑驳。
若是时间能够永久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金俊不切实际地想着。
目的地近在眼前,李慧莲已经等在家门口了。
遥遥看见他们,她忍不住挥起手,“奈儿。”
“偶妈!”严奈尔小步跑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纸杯怼过去,“喝。”
“有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偶妈,我们奈儿真孝顺。”李慧莲笑了,眼角的细纹浅浅皱起来,说着,她打趣似的望向金俊,“阿姨就喝一口尝尝味道,不要紧吧?”
金俊僵硬地摇摇头,“您要喝,我这就去给您再买一杯。”语毕,竟然真的转身要走。
“不用不用,这孩子。”李慧莲连忙拦下他,“快进来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不记得具体是从哪天起,他送女孩回家就能顺便蹭上一口热饭……只记得这种情况最初发生的那天,似乎是女孩妈妈让女孩先进屋洗手,俨然有话要和自己单独相谈。
李慧莲只跟金俊说了一句。
“你对奈儿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我能看得出。”
木头都是活着的。
金俊很久以前从他爷爷那听说过这样的话。
「良好的树木,死后也可以遗留千年。」
那时爷爷经常这么说,「木头确实是活着的,呼吸的,为了呼吸,它们会不高兴,我们在制作之前,要预料到这些。」
比如说,给桌面接上腿的时候,如果平面有所改变,为了能接上腿也要做出改变。
可在那天,金俊才感受到“原来活着是这样的。”
热热的,痒痒的,迫切的,心跳声能清楚地听见,一下、一下,震得像是要冲出来般,使胸腔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