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还是妥协了。
第二天,他主动提出签字和解,并在阿普顿夫妇准备的一沓文书上签下了名字,且拒绝了阿普顿夫妇的补偿。
“我不希望再与伤害过我的人有任何联系,即使是金钱,”他这样解释,“但索玛必须彻底断开与春的联系,否则我将推翻一切,你知道我能这样做。”
阿普顿夫妇相拥而泣,他们一夜未睡,霍格莫茨的猫头鹰被租空,飞往世界各地乞求亲友的帮助。
他们甚至做好了索玛永久监禁的准备,只希望改变牢狱地点。
但灭顶之灾就这样轻飘飘的解决了,甚至代价小得可怜。
瞧着汤姆划去谅解书上列出的一系列丰厚的补偿,反手添加上如玩笑般的约束,阿普顿夫人精神恍惚,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面对这样大的伤害,巨额的赔偿反而更让她心安,阿普顿夫人按住了羊皮纸,她低声下气地为孩子赔罪,
“请您收下它,即使这无法弥补您万分之一的痛苦...”
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咽喉,汤姆似乎对贸然打断十分不悦,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你是为了补偿我吗?还是为了减轻你的负罪感,减轻索玛的罪孽?我们都心知肚明。在我明确表达出对你们的厌恶的时候,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带着那家伙滚出我的生活、春的生活。”
“我无法容忍一个曾伤害过我的罪犯,和身边人交往过密。在暴行发生后,又一次用感情要挟我,要求无条件原谅!”
被说破心思,阿普顿夫人无地自容,她用手帕遮住了半张脸,伏在了丈夫怀里。
同样的条件,也被摆在春张面前。
她才刚醒来,神情恹恹,得到汤姆的承诺,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出了言外之意,因为羞愧,脸又白了一度。
汤姆讨厌春张这样,表露出作为索玛家属的羞愧难堪,他宁愿春张恼羞成怒,破罐破摔,像往常一样揪着自己的领子威胁。
索玛的人生怎么比得上她的自尊呢?
而不是,被他牢牢握住把柄,甘愿作出牺牲。
春张想说她会尽力补偿,去照顾他,却发不出声,极端的心理压力让她连开口的欲望都丧失了。
“恢复的不错,汤姆?很少有人这样快的痊愈。”
幸好邓布利多出现了,作为临时校长,他需要留校处理这一突发事件,包括送错过列车的两人回家。
“是的。”
汤姆移开在春张身上的目光,站起身来,他不动声色地圆谎,很显然,邓布利多并不相信他,
“梅乐思教授认为我的灵魂相较常人更为强大,大脑封闭术我得了最高分——开个玩笑。最重要的是,您的破解咒非常及时,庞弗雷女士的魔药效果也好极了。”
那富有穿透力的视线越过半月眼睛,停在汤姆身上,好一会,湖蓝的眼睛眨了眨,紧张气氛消弭,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这是件好事,汤姆!不光你受到的伤害减轻,索玛的处理也会更加宽松。既然得到了你的谅解,那么往未成形钻心咒来辩护是最好的。”
邓布利多的推测是对的,后来索玛的律师正是以施咒未遂辩护,最终争取到了缓刑三年,本宅软禁。
邓布利多对索玛的回护成为导火索。
所有人,所有人,包括春张都可怜他!
汤姆内心惊涛骇浪,玩笑着说出难堪的话语,发泄着心中的恶意,
“您似乎热衷于为罪犯开脱,无论是纽特还是索玛,当然,您的爱人也是逃犯。”
“大概是因为我认为法律总是延迟于时代,”邓布利多语气平静,似乎在争论一件寻常的学术问题,“但索玛,我认为还有许多疑点没能弄清,不能这样轻易地判人有罪。”
“愿闻其详,”汤姆将邓布利多架在了高台上,他知道,眼前这位故弄玄虚的长者并没有证据,否则局势将会反转,“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真正的凶手。”
“追根溯源,作为凶器,钻心咒即使在德姆斯特朗,也不在学习纲目之内。索玛学习钻心咒这一环存疑。”
“禁书区总有一两本,”汤姆步步紧逼,且毫不掩饰他对不可饶恕咒的欣赏,“这是关于灵魂的杰作,总有有识之士会珍藏。”
“但作为文明的象征,疑罪从无,”邓布利多声音变得缓慢,汤姆的表现让他心中的猜想渐渐清晰,“夺魂咒应当被列为一种可能,申请检测那段时间的记忆...”
“是的。”
汤姆抬起了头,毫不费力地与邓布利多对视,曾经要仰着头才能看清面容的孩子已经和他平齐。
汤姆决心挑战这座威慑的大山,邓布利多曾用智慧和直觉遏制自己,但现在,汤姆羽翼丰满,邓布利多也终于无可奈何,即使他依旧锐利地察觉出了疑点。
“但夺魂咒的难点就在于判定,”汤姆笑起来,与往常一模一样,甚至弯起的弧度,肌肉的牵动,类人的恐怖油然而生,“人们没法分清谁是被迫行事,谁是存心作恶,只能通过他们的动机。”
而索玛的犯罪动机完善,一点的记忆模糊更本不算什么,狂喜狂怒之下,人们往往会丧失部分记忆,这是两人都了解的事实。
“是的,只能成为酌情减刑的依据,如果你坚持认为这伤害不可饶恕的话。”
邓布利多说出了汤姆所期盼的话,承认一切脱离了他的控制,但表情却不是单纯的悲哀难过,他神情复杂,
“但你原谅了他。”
没错,就因为春掉了几滴泪,昏倒晕厥,他就即刻动摇了想法,忘记曾经受过的屈辱,忍耐她不近人情的伤害。
像世界上最蠢的蠢货一样,天还没亮,就主动送上去。
亲手拆解他辛苦构建的陷阱,暴露本可以避免的破绽,让整件阴谋虎头蛇尾的收场,就像一个笑话。
怎么会有中了钻心剜骨的病人,能在隔日行动自如,主动签字和解?汤姆要比绝大多数的人都明白不可饶恕咒的危害。
但汤姆依旧这样做了,甚至等不及请求傲罗代为传达,那意味着重重审查和漫长时间。
他独身一人,穿过黎明的浓雾,通过密道来到霍格莫德,出现在阿普顿夫妇面前。
春张无路可退的要挟,一击即中。
她不会知道在昏倒的时间,汤姆彻夜难眠,坐在病床前的圆椅上看了她一整夜,病人和看护的位置颠倒。
担忧焦急、痛苦纠结、愤恨烦躁,种种情绪交织,魂器的后遗症让汤姆头疼欲裂,无数偏执残忍的想法从脑中闪过。
灰暗的晨光落在春张的脸上,她面容惨白,眼眶红肿,她本不该是这样。
对捷径的渴望再次破坏原则,汤姆懦弱地选择了退让。
汤姆还在自欺欺人,适可而止或许是一种智慧,日后事发至少还有缓和退路。
但邓布利多却说出了真相,他在大声嘲讽,当然,当然,我没法再控制你、限制你啦,可瞧瞧你,居然自愿钻进了春张的绳索里,作茧自缚!
“你以为你无所不知?总是炫耀你那空洞的博爱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