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现在更好奇人偶的来历了。他想知道人偶对于自己的来历都还记得什么,他也没管阿散前面的疑惑,直接就抛了个炸弹给阿散:“阿散不是人类是人偶吧。”
很肯定地问了一个疑问句。
“很明显哦,关节的部位。”
听到这里,阿散忍不住地向下扯了扯衣袖遮住手腕,心头一瞬间略过莫名阴影,表情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是的……”
“阿散好厉害!活的人偶欸。”太宰治贴近阿散,用赞叹的目光上下打量,“阿散知道自己是被谁做出来的吗?真的好厉害哦!”
被夸奖的人偶散去了些不安,脸上有了点笑意,但是谈起来历复又稍显苦涩:“我的母亲吗?我只记得,是位神明大人哦。不过我并没有太宰说的那么厉害,我是被母亲舍弃的残次品。”
说到这,阿散的脸色又黯然起来。
“神明大人?”太宰治没怎么在意这个称呼,暗自思索,“谁知道是不是造物对创造者的孺慕,亦或是创造者对造物的傲慢自称。不过能造出这样阿散的人偶,甚至判其为残次品遗弃,有这种技术力的人,哪怕真的称赞一句神明倒也不为过。”
阿散掏出身上唯一一个饰品——一片金羽,有些沮丧地说到,“这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信物了。”
太宰治顿时好奇起来,想拿着仔细观察看看能不能有点线索,小人偶虽然不舍,但还是递了出去。
接过金羽时,太宰治没有感受到以为的羽毛的轻柔绒感,与之相反的是金羽信物有着与柔软羽毛外形截然相反的坚硬质地,更让太宰治惊讶的是,金羽信物在不断的向外放出轻微电流。他拿着金羽的手也出现了被电击的麻感。
不可思议。
在仔细看过那片看似普通的金羽信物后,太宰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实在是不可思议。
羽毛极轻也极坚硬,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羽轴中空且极薄,藏不了任何放电装置,发动人间失格也不能消除金羽的电流,所以不是异能力。而且无论是观察结果还是内心直觉,都给太宰治一种感觉,这片金羽并非人造物,而是切实从某种生物上取下的羽毛。
一片看似普通的金羽信物。
太宰治又想到之前被自己否定的阿散所说的神明。
看着眼前将金羽信物重新收好的乖巧人偶。
这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太宰治想,怪不得阿散出现得这么突兀奇怪,怪不得有如此技术力的人,却无论里世界内外都不显声名。
所以——太宰治看着眼前的人偶——是被是神明遗弃的造物啊……
太宰治垂着眼,低沉地突兀发问到:“阿散,你被神明遗弃了,愤怒吗?绝望吗?怨恨吗?”
“你被神明遗弃在这里,甚至连记忆都要被剥夺,身为异类又一无所知,你一定也怨恨着吧?明明处于这么绝望的境地呢,不是吗?”太宰治死死盯着眼前懵懂的人偶,嘴角提起却毫无笑意,双眼死气沉沉,不见一丝光亮。明明是问句,最后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阿散看着眼前突兀大变,咄咄逼人的太宰治的质问,他本应该对此感到害怕的,但莫名的,率先涌起他心头的却是一种复杂难言的心绪。
雷电影因人偶初生的一滴泪而将其抛弃,冰冷的人偶不该也不能拥有那所谓柔软而脆弱情感。初生即被不明不白地抛弃,愤怒?绝望?怨恨?或许有吧,但是那之后更多的,人偶感受到的,是能淹没一切的茫然。
到了现在,面前是浑身黑泥气息的太宰治,天生敏感的人偶听着恶意的话语,却仿佛看见另一个灵魂的鲜活又绝望的呐喊。
他摸向自己的的胸口,直视着眼前和他一般高的黑发少年,对着那双没有光亮的鸢色眼眸,字句说得缓慢:
“我的胸膛空无一物,神明本该于此处安放我存在的意义,却在我为此诞生时剥夺了它。”
“怨恨也好,愤怒也好,我不明白。只是这里的空洞,”阿散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它总在提醒我,我需要填满它。所以我想找到一件值得被放进去的东西,我想填满这里的空荡。”
鬼使神差地,看着眼前陷入沉默的太宰治,阿散又加了一句,“我可以和太宰一起吗?”
太宰治没说话,身上的深沉气息却散了。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空地,语调又重新变得散漫起来:“啊啊,真是无聊的想法。”
被拒绝了,阿散想的很开,倒也没多失落,冲动下提出这么冒犯的请求,被拒绝也很正常。
只是看着太宰治起身,似乎要离开了。
果然还是有点难过啊,阿散丧丧地想。
“啧,既然认了主人,不应该乖乖跟在主人后面吗?还坐在那里干嘛。啊,真是个笨蛋人偶。”走了几步的太宰治叉着腰回身,显出带着几分幼稚的高傲神情。
根本不在意用词,听懂话语含义的阿散整个人都明亮了几分,笑着起身跟上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