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伙计满面笑容招呼道。
温渺平静走过,并没有要纠正他这话的意思。
也不怪伙计看走眼,温渺一身连襟宽袖白衣,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行走时脊背挺得笔直,身量又高,当真是男女难辨。
她沿着街慢步行走,耳边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一副欣欣向荣之景。
“刚出炉的包子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两文钱一个!”
“来两把黄花菜,便宜一点三文钱算了。”
“娘!给我买糖饼!”
……
在这些嘈杂却满带着热闹烟火气的声音中,温渺却想起了酒楼漫长的无声时刻。
这就是人间?
这就是人间。
荒谬得紧。
一袭白衣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却无人能粘得分毫,就这样悄然离去。
距离邺城不到十里之处,有一条延绵的山脉。
山中林木密布,时有大虫出没,因而被附近的百姓称为啸虎山。
当地人对其敬而远之,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人迹罕至之地,多了一条隐蔽小路。
温渺悠哉悠哉走在小路上,远远便感知到家中多出了一道气息。
她脚步微顿,有些无奈。
自己刚去买了好酒,就来了客,这人也太会挑时候。
不紧不慢地走回去,推开木门,一席青杉的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院里石凳上摇扇子,一见她,就扬着眉调侃。
“哟,阿渺去买了些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我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能否有幸尝一尝?”
温渺将竹酒往桌上一放,去庖屋里拿了两个小酒杯出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愧是玉虚真人,我才在此处定居一月有余,你就找来了。”
这个名号听起来有些怪,但对于温渺二人来说,却实在正常。
因为他们都是修士。
以灵气锤炼己身,抬手间摧山崩地不在话下的修士。
林梓晟轻笑,合上折扇:“不是说闭关吗?怎么还闭关到凡界来了。”
温渺旋开竹盖,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她一边给杯中酙满酒水,一面把话丢了回去:“那你呢?不坐镇在你宗门,还有空来凡界寻我。”
“要是我得寸步不离地守着,要那些长老干什么?”
林梓晟眼尖发现她酙好了一杯,接过来一口闷下,咂了下嘴:“凡界的酒虽然没有灵气,却也别有滋味啊。”
温渺并不恼他这动作,只笑着说:“你这般饮法,也能尝出滋味吗。”
林梓晟懒散坐着,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怎么不能?你是在嘴里品,我在肚子里品,不都一样吗?”
他这话属实无赖,温渺说不过他,无奈道:“你如今好歹也是一宗之主,怎么还是这幅不着调的模样。”
“哟,怎么不着调啦。”
林梓晟不满地嚷嚷:“我今日来找你,可是有要事在身的!”
“那是有什么要事?”温渺放下酒杯,稍稍正色。
“本来以为你是闭死关,没打算叫你,但你既然偷偷跑到凡界游玩,那相必是闲得很了。”林梓晟挤眉弄眼,一张俊俏的脸生生被他搞得滑稽。
这不是在游玩。
温渺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就想让她生气,于是也没有特意反驳。
自从林梓晟当了宗主,就多了这么个古怪癖好。
尽管她情绪素来淡薄,对他的招数鲜有反应,他却愈挫愈勇,坚持不懈。
眼见着温渺面上表情没什么波动,林梓晟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但还是没忘记正事。
“十年后有一处上古秘境将开,里面会有些破局的线索。”
他这话说得含糊,温渺看了一眼他的发顶,几缕白发被小心藏在内里,但细看之下却完全遮挡不住。
这是……
温渺眉头微皱,露出今天最大的情绪波动:“你又起卦了?这次又是几年寿命?”
温渺终于生气了,林梓晟却有些发怵,他眼神飘忽,不和她对视。
“不多,不多,也就几十年……”
“几十年?”
温渺话中泛着冷意,伸手夺过他要往嘴里送的酒杯,和他对视:“再这么挥霍下去,你怕是等不到大劫那日了。”
林梓晟合掌告饶:“我错了,阿渺别念了。”
他手掌一翻,掌心向上,一坛灵酒凭空出现在掌上。
林梓晟讨好地笑笑:“这是我从灵珍阁特意给你带的新品灵酒,别生气了。”
把酒坛放在桌上,他虚咳两声:“时候不早了,宗门的长老等我都等急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温渺出声,他就掐诀匆匆离去,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语。
“十年后沧泫山见……”
又跑掉了。
温渺轻叹,每次林梓晟不想听她说教,就会随意找些借口跑掉。
人已经走了,她也就咽下了那些未出口的话。
温渺坐在石凳上,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瓷杯,摩挲两下。
修真界数万年一次的大劫啊……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