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水青能感受到人的情绪,并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体内的力量让他五感和直觉更加清晰,于是他对任然此刻的心情感知得更加清晰,她在害怕他,这让他不知所措,他杀死了进攻领地的敌人,可他想保护的人却在害怕他。
身体的表征随着主人的心情也在飞速变化着,瞳孔恢复成人类无害的圆形,冒出了一点点的尖牙消失不见,银白色的尖甲恢复成圆润透着粉的指甲,柏水青垂着头看着地面不说话,整个人散发着郁卒颓丧的气息。
自己一句话就把恐怖电影的大boss搞成这样,任然表示我有点不知所措,她带着莫名的受宠若惊的心情慢慢接近坐在地上的人,亲眼看见柏水青因为自己接近的动静而双耳微动,这一副怕被嫌弃就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是怎么回事!任然哭笑不得,干脆大步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脑袋,“好了,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杀了一个起歹意的小偷罢了。”
任然粗暴地用袖口两下擦掉柏水青唇边的血迹,把还愣在原地看着她的人按到怀里,亲手把最脆弱的脖颈放在柏水青的口下。
——她信任我了。
感觉自己又重新被接受了的柏水青瞳孔形态不稳定地闪动。温热的皮肤贴着他的脸颊,血液流动的声音流淌进他的耳朵,他情不自禁地将唇贴上去,尖牙好像有股钻出来的冲动,不,他不要尖牙,他只是想要离她更近点,更亲密点。
“我靠,你又亲又舔的怎么回事啊!!”任然一根食指戳开他的脑袋,赶紧擦了擦脖子上的湿痕,怀疑这个长得好看的男妖精对她有点非分之想,看见被她戳开后还神情迷离地张了张红唇的柏水青,她立马加深了怀疑程度。
“好了好了,我要把这个尸体处理掉,你先回房吧。”任然单手提着无头尸体,正要把捡起那个头颅,就看见柏水青先一步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个脑袋,然后一脸乖巧地站在她旁边。
任然一脸怀疑地看向他:“你要跟着我一起去抛尸?你能跟上吗?”没指望哑巴美人回答,她率先提气跳跃,落在墙头,侧头一看,旁边已经站上来一个面无表情但捧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散发着乖巧气息的柏水青。
“……你行动完全没有声音啊,这就是种族天赋吗,一朝觉醒,吊打我们这些渣渣。”任然有种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宫里肯定是不会教公主什么武功的,看他当初被绑在木柱上的柔弱菜鸡样就知道了,但现在身手居然突飞猛进,任然真的有种嫉妒的感觉,不知道被这boss咬一口,会不会像吸血鬼初拥那样,转化力量。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屋顶轻盈跳跃,寻找可以抛尸的地方,两个人配合起来真是如影随形。
有了,任然瞄到一个地方,率先将尸体丢下去,然后转头示意柏水青也把头颅扔下去,谁知——
“……你真这么馋吗。”任然对着一幕颇为无语,柏水青低着头眼巴巴地瞅着双手上倒放着露出鲜红端口出的头颅,眼中对鲜血的渴望简直闪到她的眼。
“掉到地上的东西不要吃,脏,明天再给吃你好吃的。”任然不容拒绝,坚定地从柏水青手中撕下头颅,往瘫在地上的尸体上一扔。
“不好意思了哈大兄弟,现在懒得去城外乱葬岗了,你再忍一个晚上,明天就有人发现你了。”任然拍拍手,便和柏水青潇洒离开。从尸体靠着的台阶往上一看,一个大大的“xx衙门”牌匾显露出来,没错,她将尸体扔在衙门门口,这样一大早就能被发现,至于随便扔一个地方嘛,这种没有公德心的事她肯定不会做的,吓到无辜百姓多不好呀。
“你杀人,我抛尸,我们这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吧。”回到自家的小院落,任然对着柏水青如是感叹道,明明是没有表情地站在一旁,任然却感觉自己从他的头发丝儿,眼里,衣角里读出了满满的听话和乖巧。
——这滤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任然怀着一肚子起夜上厕所却顺便去外面抛了个尸的吐槽心情大步回到卧室,柏水青一步不落地走在她后头,那殷切的脚步透着一股喜悦和欢快。
“感觉全身都不干净了,必须得换掉衣服才能睡。”任然才不想穿着一身和尸体亲密接触过的衣服回到床上睡觉,她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又去她原本的房间衣柜里取了一套柏水青的衣裳,没错,那里已经完全被柏水青占领了。
任然一只手把柏水青按在床头,另一只手一把扯开他的领口,柔弱的美人无力(事实上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地被按在床头还被人扯掉衣物露出白皙赤裸的胸膛……这样的场景原本应该是无比香艳的,可是露出的一大片可怖的红痕彻底破坏了这种香艳氛围。
“这是什么??”任然严肃地让柏水青坐直,脱干净他的上衣,发现他原本藏在衣服底下的皮肤被大片大片的有点肿胀擦伤的红痕覆盖,撸起裤腿,发现他双腿也全是这种痕迹。
任然一开始猜这是boss变异时候附带的效果,可是想想不对劲,谁家变异还带着一身被人蹂躏似的伤痕啊,还肿肿的,有摩擦的痕迹,明明之前被火烧之后还恢复得光洁莹润如新如新。这痕迹,似乎很眼熟啊,她上辈子看见过?
任然一拍脑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靠,这该不会是对衣物过敏吧!
难道你是豌豆公主吗!
你是个妖怪好不好,拿出点妖怪铜墙铁壁的牌面来!任然觉得这奇幻世界指定有点毛病,难道别只妖怪也会这样吗?比普通人类还脆弱的?
本来因为十分愤慨宫中对他的暴行,任然还脑补了一堆小可怜在宫中长大受尽白眼,吃剩饭穿布衣的凄惨经历,现在想想,那一腔怜爱简直错付了,除掉那场残忍痛苦的活祭,搞不好在外面当平民百姓的这几天才是柏水青没过过的苦日子。
任然:“……”怎么办呢,她也不可能会对无辜的美人发火,何况这两天柏水青从来没有对她表露出他的不舒服,反而更令人怜爱的说。
对着榻上由着她折腾,乖乖赤裸身体看着她,一点都没有防范意识的美人,任然只能认命地叹一口气,“除了给你换上好的布料,我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她只能对不住苓姨了。她之前听苓姨说过,她好不容易从王城来的商人那里订了两套价格昂贵,丝滑柔软,穿上飘飘然如在云端的漂亮小裙裙,好像就刮在她床头,日日欣赏。
任然悄咪咪潜入凌苓的房里,略过睡得死沉死沉香喷喷的凌苓,悄悄取走了一套小裙裙。对不住了苓姨,我发誓再也不念叨你上次为了买酒排队,忘了任务,差点让她被一个狠毒肥猪男捉走的事情了,任然如是想。
“好了,换衣裳吧,苓姨说过这是用宫里流出来的华贵布料制成的,这次应该不会让你难受了。”
幸好柏水青会自己穿衣服,不用任然亲手帮他换,她可不想帮人换裤子!穿上新衣服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任然总觉得柏水青像是容光焕发一样,明明他眉毛嘴巴都没有动,整个人却像如沐春风一般。难道‘飘飘然如在云端’不是营销广告词?
任然无语地想,不,这就像熬夜和没熬夜的区别,身上不难受了,气质总会不一样的。
“下次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一定要和我说,不然我怎么注意得到。”就像这次,谁能想到他是豌豆公主上身啊!明明已经是不寻常的好布料了,居然还过敏成这样。
任然看着乖巧无害任她说的柏水青,终于忍不住自己的魔爪,双手捧起他的脸蛋又搓搓又揉揉~
“啊—”柏水青双颊被挤,嘴唇鼓起,不自觉短促喊了一声。
任然瞪大眼睛神奇地看着他,这两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发出声音,这样一想,就联想到第一次听见他是火刑下的惨叫呻吟,就不由松开手,看着仍旧毫无反抗的柏水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算了算了,不欺负你了。”
重新躺在床上,任然刚摆好姿势,正准备闭眼入睡,就发现柏水青极其自然地钻进她的被子,脑袋趴在她的颈窝,鼻子靠着她的脖子,一手绕过她的身体抱住她,然后就闭着眼睛打算入睡了。
???
“喂喂喂,你这样也太自然了吧,我们什么时候是这样睡觉的关系了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虽然你是公主,可你也是个男子,按理说,应该我趴你怀里吧?”至少任然上辈子看的那些恋爱剧都是这样的。
可怀里的人没有动静,貌似是把她的声音当作背景音了,依然舒舒服服地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行吧,谁让我睡眠质量,这样也能睡。”任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人已经认命太多次了,再多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寂静的夜晚,因为外来人闯入的插曲已经过去,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重新陷入沉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