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大部分的南乐男子都坐不住了,个个恼羞成怒,憋红了一张脸,奈何迫于萧煜凌人的威压,只能暗自握紧拳头只言不发。
反观那些原本面露嫌恶的女子敛了神色,个个沉思起来思考他这番话的重量。
身处南乐,女子要守妇道,三纲五常,处处低于男子,而男子就显得自由多了,可偏偏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还可悲地认为这世上的所有女子都跟她们一样。
早就听说西珏国风自由开放,男女平等,婚嫁自主,可这些墨守成规的女子只当这些是空穴来风,借此安慰自己,有的还不惜嘲弄西珏规矩乱了套。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她们无法想象萧煜居然能站在这里毫无羞愧神色地维护萧十安,为她出气。
换作平常女子,早已自缢或是被家人乱棍打死,怎么还能获得如此待遇。
她们几分不屑,几分不解,几分犹豫,好歹是开始醒悟过来。
“我不插手你们南乐这些破事,但今日毁我妹妹名誉之人,一个都活不了。”他愤声抛下这句话,便随手一扔,将那人的头颅丢到了城门上,触目惊心。
几个起哄的人眼见事情不对,纷纷吓得四处逃窜,可已经晚了。
月影卫个个身手矫健,不出几秒钟便一个不落地全部斩首,出手快,准,狠,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脑袋已经率先落地。
百姓惊声尖叫,都愣在了原地不敢随意妄动,地上还骨碌骨碌滚着谁的脑袋,鲜血铺地,脑浆迸裂,几个暗影卫虽身着黑衣,衣身却染上了暗红,他们毫无表情,只是默默清理着现场。
血腥味四溢,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当然,也有百姓这么做了。
还有的那些人的家人都哭成了泪人,却不敢说别的什么,只能愤愤盯着萧煜。
萧煜原本英朗的面容也溅到了热血,他眸子暗沉,手上握着一把染血的红缨枪,神情冷漠,对这些血液视若无睹,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危险可怕。
他不温不热的声音响起,“若还有人再敢挑衅我西珏,下一次,这把枪便会直取他的头颅。”这句话是说给郑始听的,萧煜知道他派了人在这观察。
这一切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虽然气愤不已,但也不敢真的跟萧煜斗的鱼死网破,还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高高兴兴地送他们出国门。
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郑始输的一败涂地,他原本以为哪怕不能捞回本,也能趁机恶心恶心西珏,让国内人心涣散,让萧氏王族被口诛笔伐。
但不仅激起西珏百姓的民怨,许多西珏的富商以此为由拒了与南乐的商业往来,而且萧煜在街头说的那番话已经引得南乐人心浮动,尤其是女子。
朝代更迭,历史进步,女性的思维也在进化,有不少大胆的女子已经开始追求平等权益,拒绝清白耻辱,拒绝男子三妻四妾,当然,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敢奋起反抗,平民女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能默默忍耐,维持现状。
这让郑始无比头疼,因为连他的女儿郑汶儿也开始不满意,凭什么皇兄皇弟可以三妻四妾,她就要守身如玉。皇子们都可以读书骑马,而她只能待在公主府养花煮茶,甚至不能出宫半步,就怕毁了宫内清誉。
虽然是郑始唯一嫡出的公主,他平时也对她多有宠溺,给了她超越平常女性应得的权利,但是在这件关于动摇他尊崇地位的事上,他不能允许,也绝不允许女子越过男子的地位。
所以这件事也被他用武力强压了下去,虽然她们迫于威压,不得不妥协,但是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觉醒的种子在她们心中发芽,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回西珏途中,萧十安发现叶无常还是保持着之前的习惯,卑微,做小伏低,殷切地讨好别人。开饭时,他总是等所有人都吃完后才小心翼翼地去盛一碗饭,也不夹什么菜,然后坐在角落吃。上下马车时,他习惯性地跪趴在马车旁当脚垫,示意萧十安踩上去。被她几次说过后,他才改掉的。别人骂他,说他,他也从不理会还嘴。
他什么都不抢,什么都不争,只是抢着活做,固执地证明自己很有用。
经此下来,曦雪对他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可怜还是什么,会耐心嘱咐几句侍从多照顾他。
萧十安自从知道他只吃白米饭后,便要求他来陪自己吃饭,萧煜虽然不满,但也没说什么。一开始,他捧起饭站到角落去的举动把几人都惊呆后,后来他才习惯坐下吃饭。萧十安忙不迭地给他碗里夹菜,萧煜则是黑着脸将他碗里的菜夹出来,然后示意让曦雪夹给他吃,他也只是低头不说话。
过了几日终于到了西珏,在宫门口,她看到了样貌更加苍老的宸王和宸后,满眼泪光地扑进了两人怀里,一家五口终于团聚,一向威严的帝后也老泪纵横。
她这才懊悔自己当初任性的行为,宸后得知她失踪的消息茶饭不思,大病了一场,原本雍容华贵的姣好面容一下子变得沧桑,白发更添,前些日子听说萧十安平安无事才活过来。
而宸王更是无心朝政,整日愁眉不展,每日都在询问“可有昭昭的消息了?”每次满怀期望变成失望,往日威严雄伟的帝王在女儿失踪,妻子病重的双重打击下也展露了他原本憔悴的面容,失去帝王身份,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
萧氏三兄弟更是放下了所有课业,日日各国打听她的消息,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找到她的机会。
她抱着苍老的父母泪如雨下,口中是止不住的抱歉。
萧程咬唇握拳,在一旁自责地说不出话。他原本好心,想带久居深宫的妹妹看看外面繁华的世界,却不小心弄丢了她,让她受尽委屈。这几个月,最不好受的人就是他,精神压力,道德的负罪感狠狠鞭笞着他,他甚至想过,如果因他之失让萧十安失去了生命,他也会自缢保她黄泉路平安。
萧允平时最不着调,惯会数落捉弄萧十安,可这一次他也是真的害怕了,他怕妹妹再也回不来。虽然他总说,明明他也是最小的孩子,只不过比萧十安多出生了几秒钟,凭什么他得到的爱远不及她。可真正失去她时,才意识到自己也深爱着妹妹,他们是一家人。
平时被父皇责骂挨板子都倔强不肯落泪的小皇子,此刻也红了眼眶,酸了鼻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