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车轮声和小声的哭泣,萧十安才悠悠转醒。
环视四周,除了自己,还有被绑来的几个姑娘和青年。有些带着伤的,有些还未醒的,剩下的不是在绝望呆滞,就是在低头哭泣。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内心的不安升起。她本想溜出宫看看墙外的生活,却没想到跟哥哥分离,此时再后悔也没用。
“你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吗?”萧十安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问道。
那女子呆滞的目光稍微回过点神来,转头道:“这伙人是南乐的拍花子,专掳各国的人到南乐卖钱。男子做苦工,做打手,女子嘛……呵,就是做娼妓喽。”说完,她更加面如死灰,干脆整个人都躺了下去。
这下可不妙了,她可不能去当娼妓!可若是此刻暴露身份,贼人另有图谋,岂不是更加危险。怎么办,学官可没讲过这些啊!
正当萧十安绞尽脑汁想怎么脱身时,旁边的一个女子凑过来道:“你是哪里的,你长得真好看,是哪家的千金吧?”她的脸上没有担忧惧怕的神色,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西珏的……我是西珏皇宫采买的宫女,不小心被掳到这里的。”
那女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不害怕吗?”
“为何要害怕?”她满不在乎地答道。“我家里穷,吃不上饭,不像那些富人家守着迂腐的规矩和名声。我也没有爹娘和兄弟姐妹,只要能吃上饭,穿上暖衣,做娼妓也没什么不好。”她笑了笑。
她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可萧十安却觉得她并没有表面上如此的豁达,她在说这些话时身子微微颤抖,明显是在安慰自己。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昭昭。”
“好听诶,在西珏国,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萧十安微微一笑,“是太阳的意思。”
那女子眼底的黯然掩盖不住,笑着说:“看来你的父母很爱你,才给你取这个名字吧。我叫罗谷谷,你就叫我谷谷吧。”
她点点头。
南乐国境内。
萧十安一等人被推搡着下了箱车,她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华丽气派的楼屋,匾额上赫然写着“善花坊”三个大字。
里面传来娇俏的女人声,摇筛声,起哄声,乱七八糟混成一片,还没进去,她便闻到了劣质的胭脂水粉味,顿时有点想吐。
一排人进了善花坊后被里头的景象给惊到了,有些人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秦楼楚馆,勾栏瓦舍这种烟花之地的“精彩”,一时间又羞又恼。有些人则是没见过这等级别的青楼,啧啧咂舌。
坊内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旖旎之气肆溢,博戏的,技艺表演的,出售商品的……什么都有。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鬼界。
“敢在善花坊出老千,老娘看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一道霸道娇声响起,吸引了还在震惊之余的萧十安,她闻声望去:
一紫衣女子正赤着脚,双手抱胸,不顾形象地踩在一中年男子的脸上,那男子越想要挣扎,她踩得便越狠,以至于脚上的金铃叮叮作响。
萧十安久居深宫,从未见过这般标志的女子,第一眼便想用“风情万种”这个词来形容她。
她右斜留半边刘海,半数卷发挽起用花簪别住,剩下如流水般自然流淌,耳挂红花,项带金链,身穿紫袍,右半香肩露出纹荆棘花样,手袖敞开自垂,半露细腰,一半长裙,右腿缠绕白丝带。饱满的红唇摄人心魄,眼角一滴泪痣让她更显异域风情。
“你满大街问问,谁人不知道我花善的名号,敢在善花坊玩这一套?呵……”她冷笑一声,松开脚一把将人从地上捞起来,向旁边道:“给我把他的这双手给剁了,然后丢出去。”
“不……不,不不不,花善娘子,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行不行?求求你了!求求你……”他被人架到台子上,其人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柄刀对着他的手腕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男子的尖叫声响透整座坊子,鲜血铺了一桌,还没来得及痛哭流涕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外面。
“大家伙都看见了,这就是惹到我花善的下场!”她朝着人群喊声。
众人都不敢管,只得自顾自继续玩,装看不见。一时间坊子又恢复了正常。萧十安等人个个被眼前的血腥给镇住了,大气也不敢喘。
眼前的女人,似鬼魅,似蛇蝎,看着满地的鲜血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冷静地叫人处理干净。
带头的奴人上前行礼道:“坊主,这些是这个月的新货。”
花善像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推开那人径直走向萧十安道:“不错嘛,这次的货里还有这么上品的?”她伸手掐住萧十安的下巴。
她偏脸一甩。
花善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呦,还是个犟脾气,我倒是看看你这副硬骨头什么时候软下来。”
其中一个小姑娘哭着跪了下来,“求坊主放过我,我家里有钱,只要你放了我,多少钱都可以给你!”
“我缺你那点钱吗?你要是识相的,就收起心来好好在这给我伺候客人。”她语气不冷不热。
见软的不行,那姑娘猛地站起来,壮着胆子道:“我父亲是西珏的要臣,你若是不肯放过我,叫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花善的眼神冷了下来,一步一步靠近她,忽然踢了她一脚,那姑娘双腿一软立马又吃痛地跪下。她俯下身握住姑娘的下巴冷笑道:“纵使你是西珏国的公主又怎么样?这里是南乐,可不是你们西珏,你那无所不能的父亲能找到这吗?”
萧十安心猛地一紧。
那小姑娘哭的跟泪人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状,花善摆了摆手,“把她抬下去叫个郎中看看,这么清秀的小姑娘,瘸了可就没有价值了。”
这下姑娘们安分了下来,只是害怕地抱在一起,偷着看她。
花善转身坐到贵妃椅上,翘起二郎腿,“我这座善花坊分低层的妓女和高层的艺女,考核分四艺,琴、棋、舞、画。所以,如果不想早早破身的,就拿出你们的十八般武艺吧。”
萧十安心想:他们竟然连王亲贵族都敢绑来,背后的人一定是权势滔天,并且这个人还跟西珏等国多有联系,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被绑来的女子中不乏贵家千金,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萧十安从小就与这些为伍,虽然不喜欢,但也学的精,每一项都取得了头筹,更是以一舞《谈夜月歌》一骑绝尘,技惊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