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没理,又道∶“房间不需要多宽敞,整洁就好。衣服不用太华丽,保暖就好,饭菜嘛……还是得可口些。”
“太招摇难免惹人猜忌嫉妒,余下的你看着办好了。”
王岫白指着自己,“我?”
“姜芜你别蹬鼻子上脸,有得住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想清楚现在的处境!”
姜芜转过身朝她走来,王岫白闭了嘴,疑心自己哪里说得过分,惹恼了她?
“叫我易水。”
啊?
姜芜柔和一笑,将王岫白的珠钗扶正,“我现在呢被太后满城通缉,你要是想被太后盯上,大可以将我暴露出去。”
当然不能!漆家和王家,结怨不是一天两天,痼疾难消。
“方才忘记了,麻烦再准备一些热水,谢谢。”
算了,她都这样低声下气,还说了谢谢,她大人大量,先不和她计较。
王岫白差人照姜芜的话准备好,又让人送了最名贵的金疮药。她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就算争宠也要争得堂堂正正,胜之不武算什么本事!
被荆条抽得皮开肉绽,又被吴有为那狗贼划伤,已经足够惨了,可不能再留疤了。
姜芜躺在榻上,手里把玩着金疮药的瓷瓶,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陡然升起一阵失落,又走不了了!
她在脑中过滤着这几日发生的,觉得猝不及防,许多事堆叠在一起,搅得她不踏实。负罪感笼罩着她,耳边是妇人们绝望的哀求,最后泯灭风中。
越细想越不得安宁。
姜芜起身下榻,久坐在窗边失神,手里拽着一块娟帕,手指攒动,心思乱了。
她去寻了苏无言,又问了白玉的形势。
两人还在昏迷中,苏无言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还没醒来。白玉更加不好,中了毒,毒素游走血脉,医师只会治病,不会解毒,无能为力,现下等着从蓟州城外请来毒师。
王岫白被案宗弄得一团乱麻,一边梳理一边大骂狗贼。这吴有为忒不是人,和师爷狼狈为奸,为非作歹八年,伤天害理的事数都数不过来!
她突然后悔,一箭杀死师爷简直给了他痛快!这样的歹人千刀万剐都难解恨!
王岫白扔了卷宗到院子里透气,见姜芜沮丧的坐在廊檐下,失魂落魄。她鲜少看到姜芜魂不守舍。在她看来,姜芜永远盛气凌人,傲睨一世,这种挫败感不适合她,也不属于她。
她上前,问道∶“还在意那群妇人的话?”
“口舌妇而已,难道你还要自降身份和她们一般见识?”原意是安慰,但话出口却变了味。她和姜芜向来不对付,说话不自觉的带了刺。
王岫白心虚的觑了眼姜芜,见她没有反应舒缓下来,片刻后又觉得被忽略了,心里大为不快。
提起声音∶“姜……易水!你这样太无礼了!”
姜芜这才朝这位原本存了好心却又语气不善,最后气急败坏的大小姐看去,“我只是觉得很失败。”她低垂下头,搅动着手里的娟帕,过一会儿将娟帕收起。
这不是好习惯,被有心人注意,会留隐患的。
“失败?怎么失败?你认为是你引吴有为过去,她们才死的?还是你觉得没有你她们就能活下来?”王岫白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起姜芜,也不顾及姜芜心底是不是难受。
对蓟州的事她几乎了如指掌,对吴有为那点儿破事她嗤之以鼻。
“本……小姐以为你足够聪明,却没料到你这样蠢!”她指头点着姜芜的额头,轻轻往后一推,姜芜抬头,惊诧的看她。王岫白得意的眉目上挑,总算赢回一局。
“先不说吴有为会不会留她们性命,就是稽灵山那群土匪,残害了多少人命!被掳上山的,从来没有一具完好尸身。就说你要申冤的那老刘头,他家女儿,到现在尸体还没找全。她们三言两句的就给你定了罪,你就是这样好欺负的受下了?不会还嘴还不会动手吗?哦忘了你那一巴掌了。”
转念又嘟哝道∶“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把你从前对我的嚣张拿出来啊,怎么这会儿怂了?”
姜芜紧皱的眉头松开,她太死心眼了,所以忽略了本质的东西。
就算没有她,她们也会惨遭毒手。
在她实施计划那刻,她就雇人给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送了信,同时递上了吴有为多年的罪证和蓟州百姓的请命书。她走后,钦差大臣会处理吴有为。加之她先前弄出的府衙前百姓申冤的阵仗,钦差大臣不是傻子,定能明白,决计不会给吴有为有再作恶的机会。
只是她没料到,吴有为身边小小的师爷竟如此精明,她明明没有遗漏,却还是被师爷识破,反被跟踪,暴露行迹,才有了后面的事。
王岫白的话点醒了她,出宫一趟,差点连棱角都被磨平了,有时候嚣张跋扈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恶人对恶人,泼妇对泼妇。
以暴制暴,以战去战,虽非上策,却为解困之道。
她释然笑道∶“你倒是透彻。”
王岫白瞪了她一眼,高傲的扬头离开。
这时仆从递了话,说苏先生醒了。
姜芜沉思,她正好有些困顿需要苏先生解惑。
计划天衣无缝,师爷怎么识破?他们何时被跟上?为什么连司徒渊也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