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相处,她发觉苏无言并不是什么歹人。而且匪和匪不同,他们虽自居为匪,却没有干过丧尽天良,无恶不赦的事。反倒是稽灵山这帮盗匪,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视人命如草芥,简直罪大恶极!
司徒渊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能来全然是看在苏无言的面子上。清剿稽灵山山匪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可苏无言说,大道之下,百姓要的是正义和公道,将来冤屈有地可诉,有人主持公道,能相信律法,对公正怀揣希望。
姜芜道∶“接下来要逼吴有为清剿,但却少了点刺激。”
白玉抢先说道∶“不然再做一次鬼神?”他听了吴有为的事,觉得大快人心。又抱怨苏无言昨夜不将他一起带上,错失了如此热闹的场景!
姜芜觉得不妥。吴有为虽是个愚不可及的,但他身边的师爷却脑袋活络。她打探过,八年来师爷给吴有为出谋划策,许多行径实则都出自师爷之手。
有些事可一而不可再,以师爷的谨慎,对昨夜的事定会产生怀疑,再做一次,只怕露出破绽。
苏无言看出她的犹豫,道∶“不如从柳姨娘下手。”
白玉不解,要给吴有为刺激,和柳姨娘有何关系?而且听说那柳姨娘惊吓过度,高热不断,早昏迷不醒了。
姜芜道∶“可行,不过得有可靠的人才行。”
白玉不明白两人打着什么哑迷,来回看两人,企图从他们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只是两人掩藏的极好,情绪不外露,用一种极淡的表情看向司徒渊。
白玉以为,两人身上有种莫名的相近磁场,将两人不断的拉进,拉进,再拉进。仿佛与生俱来是要靠近彼此的。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白玉,对司徒渊也没有恶意。只是第一面实在太深刻,以至于让她无法客观的评断。
今日再看白玉,实则有些孩子气,本能的对踏足嘉谷山的外人怀揣恶意,不过下手确实狠了些。
司徒渊。
姜芜心中默念起这个姓氏。司徒百年前在大周是大姓,一直以来都是名门望族,世代为将。只是后来王朝更迭,司徒家渐渐没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司徒家彻底告别京都。
她还在闺阁中时,偶尔还能听到百姓谈及司徒家,战功赫赫,美名远播。后来突然有一日,人们对司徒家闭口不谈,仿佛人间蒸发,从未存在过。
她原本也不上心,不提便不提。今日见司徒渊没来头的想到了这事儿,也不知道这司徒渊和司徒家有无牵扯,是什么关系。
白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司徒渊,道∶“你们看我哥做什么?”
苏无言道∶“恐怕要让司徒兄走一趟了。”
司徒渊投来不善的目光,他一向如此,从不与人为善,为人相处第一步便是带了恶意。
司徒渊并没有急着拒绝,而是缓缓开口,“我怕忍不住杀了他们。”他抖了抖大刀,轻描淡写的说出,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嘴角冷漠的笑。
对恶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还是吴有为这样穷凶极恶的人!谈不上是人。
姜芜心想,这人煞气太重。
苏无言道∶“不是要你杀人,要你救人。”
白玉道∶“我哥又不是大夫,能妙手回春,怎么救人?”他眼里闪着古怪,“我近来到是研究了好些毒药,可以给他们试试。”
苏无言一个眼神略过,白玉闭了嘴。
姜芜道∶“不需要司徒公子做什么复杂的事,只需要将这把大刀放下。”她目光移到司徒渊从不离身的大刀上,刀柄的红宝石耀眼夺目,和这柄寡淡的刀鞘十分不相配。
就好比红豆配了王八,味苦。
白玉凝眉,又想发问,最终止住了话。
苏无言解释道∶“那日我们下了迷药,让他们神志不清产生幻觉,致使他们深信不疑。而现在,需将解药奉上,让柳姨娘转醒。只要她醒来胡言乱语,让吴有为想起恶鬼缠身,冤魂索命的警告就行。”
姜芜补充∶“吴有为贪生怕死,才舍不得手里挣下的这份家底,会全力配合剿匪。”
司徒渊不紧不慢的放下大刀,冷言道∶“你们既已安排好了,还问我做甚?”
姜芜有些微妙的窘迫,将问题抛给苏无言。
苏无言却不在意,唇角微起,道∶“那便过了午时行事,司徒兄可不要再带着杀气,冷着脸,漏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