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抽了空给沈清安汇报,说太后一行人离开青岭京郊时,康公公又折返回去。
不知道和余铁嘴聊了什么,第二日雪停时,破茅屋里,只有三个空酒坛和一具僵硬的尸体,太后赏的金银不翼而飞。
余铁嘴死了。
沈清安神情微动,想着什么,最后说了句“他知道了”。
长风又问∶“张珙那边好像不太平,太后似乎对他起了怀疑。”
怎会?
这些年张珙雷霆手段,为太后铲除了不少祸端。这次择选陵寝,也是太后钦点要他随侍。
怎么会现在起疑?
难道余铁嘴给太后说了什么?
沈清安问∶“太后让张珙参与到此次行刺了吗?”
长风道∶“太后没有交代他任务。似乎……有意防备。”
他又补充∶“甚至连半点风声也没透露。”
“属下怀疑……”长风欲言又止,低头查看沈清安的脸色。
他不太好,旧疾复发,不能请大夫,寻常的大夫也治不了他这病,只能一日日捱着。
“太后之前透露给张珙的,是假消息?”他凝眉,脸色越发难看,甚至苍白。
“主子先服药吧。”长风说,痛心疾首。每次见主子这般难受,就越发的怨恨起太后,甚至不喜姜贵妃。
沈清安拿出瓷瓶,瓶中所剩药丸不多。
看沈清安服了药,痛苦缓解后他才安心。只是这一年来,药效越来越短,很多时候吃药也不顶事。以前还能维持半月,现在最多三日。
长风又开始忧虑。
沈清安吩咐他说∶“回去吧,别离开她太久。张珙的事我知道了,让他按兵不动。”
长风问∶“主子不打算告诉贵妃真相吗?”他有了怒意。
沈清安摆手让他回去。
长风道∶“您一身顽疾,恐怕永远无解,这样,也不告诉贵妃吗?”
他气,也恼自己,怎么不多学些技能,不去学医,才让人钻了空,使主子落下顽疾,甚至永远治不好。
沈清安清清冷冷,眼睛如水。
“她不用知道。”
永远不用知道。
“黄药师怎么说?”他将瓷瓶收回。自己这副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自己有察觉,每次支撑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竟然会失去理智。
手指攥紧又松开,心口传来阵痛。
不得情绪起伏。
长风道∶“明日会送来新的药。不过,”长风说不下去,偷偷抹起眼泪。那样的结局,对主子来说太不公平了!
“黄药师说,那药威力无穷,能快速愈合,但会给身体带来长期不可愈的损害,让主子轻易不要服用。”
沈清安表示知道了,又看长风一眼,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长风还想说什么,被沈清安打断,“要留下来用膳?”
长风回答∶“属下不饿。”他看了眼外面的天,才过申时,这会儿用膳还早了些。
他道∶“主子午膳吃得不多,是饿了?”
沈清安∶……
他时常觉得有必要将长风打包扔去学堂学一学文化,或是丢到老奸巨猾的圈子里提高提高智慧。
这时姜芜从外走了来,他们在山上一处农家歇脚。
姜芜看着两人,只觉是计划哪里出了纰漏,问∶“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她看两人神情凝重,更加认定,心下不觉慌乱。
长风道∶“是主子饿了,想用膳。”
姜芜听了,反倒猜疑起来,怕不是两人合伙哄自己的吧?
她看长风,神色自然,不像说谎。加之自己这些日对他的了解,这人头脑简单一根筋,不屑编排谎话。
见长风这样说了,她也消了疑虑,神情轻松。沈清安对她越发好了,比她宫中盛宠时还要过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曾一度怀疑,沈清安是在捧杀自己,站得越高,跌得越惨?
姜芜道∶“那我去备些糕点,路上也能充饥解乏。”
沈清安握上她的手腕,姜芜侧身不解。沈清安道∶“让下人去。”
沈清安又看滞在旁的长风,道∶“你会不会觉得有些碍眼?”
长风疑惑?
他不觉得啊。
沈清安∶“出去。”
长风这才恍然,是主子觉得自己碍眼,顿时心中失落,垂头丧气的出去。
闭上门。
姜芜问∶“你不是好些了吗?怎么身上还这么冰冷?”拥上沈清安的手臂,果不出所料,周身哪里都冰冰凉凉,裹再多衣服都无用。
她道∶“你这是得了什么病?为何不能寻大夫诊治?”
“就算信不过宫里太医,也可以去皇城外寻找,何必苦了自己?”她有了切身的怜悯,真的心疼起来。
那日她瞒了沈清安没说,昏迷后,沈清安几乎要将自己撕碎,不断的撕扯心口,她无法,只能将他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