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相商完毕,屋中接下来是一翻推杯换盏。之后于蠡借口如厕,踩着踉跄的步子出了屋,转身进了隔壁厢房。
于蠡见到上座之人,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后又请示他接下来该如何做。
得到的答案是照着盐商的提议走,于蠡心下了然,看来这位盐运史打算揪出盐商背后撑腰的人,而后一举击溃这些盐商。
于蠡心中升起一股后怕,幸好他消息灵通,否则恐怕此时自己已在盐运史的名单上。
三日后,银川集结好人马蛰伏在码头,在盐船靠岸下人搬运之际,银川出示盐运史令牌,带人将其拿下。
而同一时刻,在酒楼言欢把酒的盐商们,被君夙启带兵包围,以走私国盐罪名缉拿归案。
最后,在一众罪证下,挖出了盐商们的幕后主使,乃是贤太妃之父胡侍郎。
君夙启得到这个答案,实属意料之中的事。贤妃在后宫权利仅此德妃,其父家背后倘若没有半点暗产,怎么可能让先皇照佛几分?但先帝对此事当真半分不知情?恐怕这里边的事少不了贤太妃在从中作梗,隐匿先皇双眼。
不过他倒是不曾预料到先帝后宫如同豺狼之地,叫人设防。于是吩咐底下的人注意皇陵那边动静,有异即刻来报。
君夙启:“银狐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银谷低头:“还不曾有。”
君夙启摩挲着腰间白玉麒麟佩,冷玉在指尖揉搓下覆上暖意,可男人的眸底却掠过凛冽的寒意。
这次可希望她藏好些,不要让他轻易找到了她,否则她休想再逃离自己的身边。
缚愉在京中待了小半月有余,这日听着旁桌交谈江南盐税案,不由侧耳细听。
“据说这案背后与朝中某位大臣脱不了干系,当今圣上一令之下查封了这位大臣的家产,其家眷发配边疆。”
“你说的可是贤太妃的生父?”同桌有人道。
“嘘,你可小点声!这话心里知晓就行。”这人说着还往四周看,发现周围人都在吃酒无恙这才又道:“皇家之事咱们还是少言,免得召来祸事。”
说罢,一干众人附和点头,不再言此事。
缚愉在旁听了个七七八八,只道贤太妃难怪有本事将自己带离守卫森严的皇宫。又想着那人八成已经回到宫,看来京中已非久留之地,遂饮尽最后一口热汤,裹紧外袍,往馆外走去。
就在缚愉靠近城门时,敏锐的察觉到城门把守加严了,她眉骨一跳,往前的步子生生转了个方向,倏尔撞进一道坚硬如铁的怀抱。
熟悉的沉香气息萦绕鼻尖,缚愉身子僵了僵。
“何不抬头?”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
声音冷硬,宛如冬日里的寒刀,刮过缚愉的心坎。
缚愉抿着唇,仍旧低头不语。她想的是这次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们就在这寒风天地中僵持着,直到怀中的缚愉打了个寒颤,君夙启才将人抱起,进了轿中。
帝王看着垂头不语的缚愉,顿时又气又笑,最终叹了口气,软声道:“囡囡,抬头。”
“朕和你好些时日不见了,你就不想朕么?”男人凝着她,去牵她的手,幸而对方识趣没有将他的手甩开,继而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朕一出宫,你就千方百计的逃走,明明理亏的人是你,到最后还要摆脸色给朕瞧。”
缚愉意外他这会温声细语,遂问:“陛下是怎么知晓我踪迹的?”
且说缚愉自德妃那处密道离开,便到了西郊马场,身上银两不足,只头上的珠钗值些银子,可她怕帝王的影卫追查自己的行踪,不敢贸然去典当这些饰品。本打算离帝王越远越好,但少了盘缠,行远路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再说帝王的人这时恐怕在四处寻她,缚愉打算在京城留些时日,俗话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她想等过了风头,再另寻他处。事实证明缚愉的猜想并未出错,帝王确实派人在四处寻缚愉,甚至各地域城门口都插了人,就待她自投罗网。以至于京城倒成了缚愉最安全的容身之地。但倘若君夙启没让人盯着皇陵那边动静,缚愉的逃跑计划可能就成功大半了。
君夙启派人盯着皇陵,也是为了防止贤太妃为了他父亲搞出些小动作来,谁知阴差阳错意外探查到缚愉的消息。
银狐将缚愉在京的消息传给他时,他不得不称赞她是聪慧的,可惜她终归是要回到自己身边的。
缚愉此刻明白了原因,后悔却也是来不及了。
“囡囡,连上苍都在眷顾着我,我们势必要在一起到生命尽头的。”君夙启将她禁锢在怀,眸中炙热难掩,兀自道:“娇娇,我的心只装得下你,也只有你,别再抛下我了。”
下颌被男人的骨掌托起,缚愉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眸底的深情。
微凉的唇落在眼睑、鼻尖,最后慢慢封住了她的双唇。
蓦地,马车剧烈晃动,外头响起冷兵器碰撞声,胸前的男人目光一凛,缚愉只觉天地旋转,再睁眼时,入目是一股刺红。
“你…受伤了。”缚愉目光寻着他受伤的地方,指尖一片濡湿,她望向男人的后背,肩胛骨的位置浸出鲜血。
后知后觉到这伤本该是她来受的,而眼前的男人却替她挡了下来,心绪难以平复。
“无碍。”君夙启将她护在怀里,躲避飞驰过来的利器,带着她跃出马车。
“皇帝,纳命来。”几乎是在君夙启一出现在众人眼中,为首的黑衣人呼喊出声,其他杀手一齐朝着他攻去。
男人神色安如泰山,缚愉却记挂着他的伤势,想让他松开自己,岂料他紧紧将她护在怀里。
在打斗中,缚愉清晰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更听到自己胸腔下的那颗心剧烈搏动。
好在君夙启武功算得上乘,加上诸多影卫保护,敌人一击而溃。
银川:“陛下,剩下唯一的一个活口饮毒自尽了。”
君夙启盯着眼前的尸体,冷声道:“查。”
回到宫中,缚愉立刻让银川唤来太医给君夙启处理伤口,毕竟在回宫的马车上她只是匆匆包扎了下。
太医听召匆匆而至,替君王揭开衣料,缚愉盯着森然般的伤口,心底仿若住着一只困兽,在叫嚣着要冲出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