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轻响惊醒了兀自走神的路遥,她站起身,边开门边把盘踞在脑袋里乱糟糟的问题暂时丢到一边,
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门外,阿轩还保持着抬胳膊敲门的动作,见少女出现,仰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路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下楼去吃点东西吧。我听客栈的老板说,他们家的麻辣烧鸡做的特别好吃,是这里的一绝呢。”
在他的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则站着高个子的邵衡。
路遥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巡视了几圈,邵衡木着一张脸不说话,从他的表情很难看出什么,他本人又不是爱告状的性格,至于阿轩,长着自己年纪小长得可爱,卖萌扮乖是拿手好戏,
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端倪,可不对付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的门外总感觉其中必有阴谋。
不过,她饿了,都能闻到楼下饭堂里传来的饭菜香味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都什么事那都得往后排着。
这客栈就坐落在城镇和村子的中间,往前往后都是大半天的路程,刚好给往来的人们提供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
人多就会热闹,相熟的不相熟的凑到一起,酒足饭饱,难免会唠上两句。客栈里的江湖人很少,正巧来吃饭的就更少,没有听到感兴趣的话题,路遥也没兴趣凑上去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只找了处角落的桌子,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
第二天还要赶路,三人上楼各自分开,路遥简单洗漱一番,正要歇下,明亮的烛光照在木门纯白的纸窗上,映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她心下一惊,把收在枕边的防身短剑插回腰封以备不时之需,不紧不慢地说道,“进来吧。”
来的人是邵衡。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屋中的少女长发披散,外衣明显是随手系上的,看起来一副要就寝的样子,很明显,他来得不是时候。
然而有件事他压在心里,不能不来。
路遥被打扰了也不恼,无所谓地指了指桌边的木凳,问,“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邵衡喏喏地应了一声,悄悄瞥一眼少女的手腕,
宽大的袖袍将医师的手臂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他想看的东西。
路遥好笑得望着不说话装木头人的青年,明明是这人不请自来,问起来又支支吾吾不肯细说,
她眼眸一转,心里对青年的来意大概有了数,
“阿衡?”
“您、”邵衡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您、试、今、”
几次张嘴都只能吐出破碎不成句的片段,他喉结滚动,把心一横,下定了决心,哑着嗓子道,“今天的药,还没试。”
少女双手叠放在膝盖,漫不经心地挑起眉毛,故意重复一遍,“你是说,试药?”
很好,虽然好心解毒被误会成试药,但她已经被气出了经验,已经不会再为这种小事生气了,
才怪!
路遥猜出了邵衡的来意,却依旧为这人站在自己面前不顾自身死活想要试药的举动给气到了。
“你觉得,”路遥慢吞吞地说道,控制语气不要把人吓到,“以你现在破破烂烂的身体,还能试什么药?”
邵衡愣了一下,安静地垂落眼帘,沉默地站在那儿。
青年的神态变化很小,可路遥偏偏能从这张脸上看出伤心来,于是原本想要再接再厉告诫某人爱惜身体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幽幽叹了口气,所以说,心软这种事是真的不能怪她啊,
况且有些误会还是早日说开的好。
路遥摆正态度,正色道,“阿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拿你试药。先前的症状是我的失误,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蛊毒,这才会在解缠心之毒的时候激化了蛊毒。”
很少在别人面前这么细致的解释治疗的过程,路遥有点不自在,更别说青年误会的起点其实是她给对方检查身体时的失误,
“之后解毒的时候,时间不够,你的身体也算不上好,只能用激进的法子把毒全部激发出来,再一口气拔除。按理来说,你身上的毒都已经清除干净,不用再喝药,只需静养。
不过在祛毒的过程中用禁术透支身体,缠心可能还会有一点点残余,终归不是什么大问题,后续用药效温和的解药慢慢化解即可。”
一边解释,她仔细观察邵衡的表情,
听到是解毒而非试药,青年非但没有松一口气,脸色反而惨白了几分,
路遥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