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衡知道自己是谁,认得清自己的身份,那些威胁、利诱和高高在上的施舍没有办法打动他,
但是一颗善良而温柔的真心可以,
他愿意认医师为主,从此拔刀只为医师一人,回护只为医师一人,生为医师一人,死为医师一人,
直至手中刀剑寸寸折断,此身形魂俱灭。
然而正是因为太过清醒,他才能更清楚的意识到,
他想要向医师献上他的全部,可早就手染鲜血满身狼狈的他配不上这份恩赐,
正如少女腕间被手链遮挡住的伤口,和眼前出现的被他钉死在树上的死士,他的存在只能给他一心想要追随的人带去麻烦和危险,
多日朝夕相处已是幸运,如若再贪心不足,招致的后果绝非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让一切都结束在这里,是彼此之间最合适的结局。
“原来,是这样。”
白影点了点头,表情中没了癫狂的笑意,“能看到这么多的好戏,不枉我追在你的后面追了一个月,要知道,影司司长大人可是给我传信催我赶紧回去的。真是抱歉,我好不容易爬上统领的位子,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儿。”
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歉意,沾血的手探出,在邵衡阻止之前把一枚信号弹发射向天空,
漆黑的夜晚只有弯月和星辰点缀着夜空,浓厚的黑暗之中信号弹的闪光格外显眼。
白影眉眼弯弯,沾染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可爱又无害的笑容,“你不会觉得我会没有后手、就带着这么几个不中用的死士就来杀你吧。”
深知青年有多难对付,他既然不打算死在这个破地方,那当然不会毫无准备,
青石镇确实是幽冥间势力触及不到的薄弱地区,但几天的时间足够他从附近寻来些拿钱办事的“帮手”,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们的实力肯定没有他从幽冥间带来的死士那么强,但是只要有一个幽冥间的死士留下指挥,这些人在他和邵衡两败俱伤的时候用来收拾残局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收到信号的援手寻着闪光找到了山崖,仅剩的还活着的那个死士指挥这些临时凑数的乌合之众把青年团团围住,自己则来到白影跟前,略一用力拔出长剑,又把提前备好的止血药递给白影,“大人,属下来迟。”
“不,玄九,你来的正是时候。”白影利落地给自己做个简易的包扎,推开玄九,望向被包围的,全无退路的青年,“邵衡,你也撑不了多久了吧,如今的局势,你又该怎么办呢?”
邵衡闭了闭眼,失血带来的眩晕侵蚀他的大脑,多次受创的身体早已濒临极限,禁术反噬使得经脉乱糟糟一片,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摧残,一切都在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反手握紧身上最后的一件兵器,双目微阖,再睁眼时已退去眼底的疲累,目光锋利如闪电,低落的气势节节攀升,一个呼吸就已经重回巅峰,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精确锁定站在人墙后的白影,“我说过,今晚,我会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不是恳求,不是宣战,青年的话笃定而干脆,像是在说既成的事实。
包围圈外,白影毫不避让地回以挑衅的表情,“哈,那就来试试!”
无论是谁都已经底牌尽出,穷途末路,这最后的厮杀必将比之前更血腥、更疯狂,
胜者将活着走出绞肉的山林,败者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供养草木的营养。
他们谁都不会后退,彼此对峙、试探,谨慎地寻找彼此的弱点,
就在血战一触即发之时,幽暗的丛林中忽然飘来一串空灵的笛声,辅一出现就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瞬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白影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亦不曾放松对邵衡的警惕,他按耐下心中被打断的不满和焦躁,勾唇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
“今晚的林子,可真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