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
低矮的城门前,蜿蜒的长队末,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单手扶着帽檐,抬头仰望城墙上高悬的木牌,似疑问,又似肯定,“是这里吧。”
如血的残阳落在斗笠低掩的边沿,投下的阴影将男子的面容笼罩其中,叫旁人窥不得分毫。
在斗笠男子身侧,是同样打扮的同伙,他上前半步,声音低弱蚊鸣,“是,大人。方圆十里的地方都搜遍了,只剩这一处。”
被称作“大人”的男子斗笠微动,一双眼仿佛刺破下属的心思,“玄九,还有何事?”
“大人,司长传信,命我等即刻返回。”
“怎么,你也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属下不敢。”
男子低低冷哼一声,“那个人,可没有这么容易死掉。司长那里,我自会解释。”
说话间,他掩藏在斗笠下的目光游曳在人群之中,冷漠地望着缓慢蠕动的长队,从站在队伍末赶着驴车急急忙忙排队的卖菜翁,到刚刚穿过城门一袭白衣的少女和她身侧的黑衣青年,
那个青年,
男子眯起了眼睛,步履沉稳,动作干脆,光看身影,确实和那个人有几分像,可这对着白衣少女言听计从的卑微模样……
呵,那个人可是幽冥间暗影司四大统领之一,哪怕是最狼狈的时候都不曾折过傲气,哪会像这个护卫一样卑躬屈膝,
真是看着就让他觉得恶心。
男子移开目光,“走吧,进城。”
顺顺利利出城回家,把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归位,路遥用过晚饭,再收拾干净碗筷,看看天色,距离就寝还有一点空余。
她带着青年返回药房,指了指矮塌,“躺上去,我给你查查身体。”
用药解毒不是小事,尤其这毒还是出自药谷,一点小差错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甚至葬送性命。
在真正动手之前,她得先做个全身检查,掌握情况。
“是。”
遵循医师的指令,邵衡侧坐在塌的边缘,顿了一下,抬手解去束衣的腰带,扯开衣襟,一件一件剥下包裹身体的衣物丢在一旁,直至身上只余一件蔽体的纯白里衣,
随后卧倒在柔软的床笫之间,沉默又顺从地袒露出身体。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一呼一吸间都是熟悉的味道,是药材苦涩的清香,混着一点白日的阳光残留在床褥间的干燥。
往日,这样的气息能抚平梦魇,助他一夜安眠,而眼下,他只感到无法平息的战栗随着呼吸逐渐爬上他的后背。
路遥挑眉看着青年一连串熟练的动作,在对方安静下来之后缓步踱至塌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保持仰卧的人,“你从前,做过这样的检查?”
否则怎么能仅凭她模糊的一句话就这么自觉主动准备到位?
不过嘛,此人既然是死士,受伤必然是常有的事,疗伤亦是寻常,这么一想,倒是她现在多余这么一问。
“那我就开始了。”
路遥俯下身,萦绕着一丝内力的指尖点上小腹,感受到一瞬的轻颤之后,指下的躯体很快归于平静。
邵衡面无表情地用视线描摹屋顶早已熟悉的木纹,尽力忽视弱点要害被人掌控的不适,平摊在身侧的手掌无法抑制地颤抖,终于在医师的手指掠过腰线时猛然攥紧身下的被褥,
寂静的空气中飘荡着他竭力控制后依旧杂乱的呼吸,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冲击着胸膛。
类似的检查邵衡确实遇到过几次,在久远的过去,在他还只是幽冥间一个籍籍无名的死士之时,
被剥光蔽体的衣物,束缚手脚捆绑在冰冷的石台上,漆黑似恶鬼的阴影站在他的面前,干枯的指节就像地狱中伸出的枯骨,锋利的指甲轻易刺破他的皮肉,
而他,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随时可以被丢弃、被取代的牺牲品。
在他即将坠入过往的噩梦中时,落在他身上的手指停止肆意的游走,取而代之的是温婉和缓的问询,
“难受?”
路遥专注地观察榻上的青年,只见其面无血色,目无焦点,额上覆着一层细碎的冷汗,显得安静又隐忍。
她牵起青年的手,两指搭上手腕,正欲诊脉一探究竟,垂眸之时不期然看到了手掌覆盖下被攥得皱成一团的软衾。
脉象正常,无甚大碍,那这就不是难受,而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