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沉默。
乔安进门后,自顾自坐下,示意赵青向前,“咱们有多少人伤亡?”
“这回幸亏有您和杨师父护着,只有十六位兄弟受了皮肉伤,刚才给他们简单包扎过了,已无大碍。”
赵青的话,让有些人低了头,因为受伤的大部分都是赵家村。
大家自持学了点腿脚功夫,上山打猎不成问题,况且还有刀旁身,一路上无惊无险,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心,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所向披靡,哪想到真遇到事,如此不堪一击。
“你们该庆幸留在村子的不是青壮年。”见大家把头都快垂到胸口上了,乔安不再过多责骂,“以后你们举起的武器,不仅要护住自己和同伴,还要给妻儿撑起一片净地,所以抬起头来,别因为一次失利就一蹶不振。”
这回让她出乎意料的是,黑市买来的人,能力丝毫不逊赵家众人,尤其是他们经历过沙场,比狠,更胜一筹,比心计,曾经被坑到敌军,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估计以后很难有人能占到他们的便宜。
还不等乔安相邀,有几人就开口要加入,本来回乡也没有退路,不如搏一搏,为妻儿换取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作出表示。
石老五,在战场上曾被乔爹救了一命,也是第一个说要加入乔安队伍的人,他眼里闪着好奇光芒,忍不住替兄弟们问了一句,“乔当家,你组织这么多人是想揭竿而起吗?”
这下子,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杨正风也饶有兴致地等待后续。
“若在太平之时,我们是走南闯北,赚点小钱的商队,在乱世”,话戛然而止,紧接着乔安看了一眼众人,“大家难不成想要坐以待毙,任由他人宰割吗?我不想,所以任何时候,我都要有能力护住自己想护的人,这天如何变,与我无关。”
是啊,战乱之下,若无自保之力,怕是成为案板上的肉,到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要不是反朝廷,当叛军,大家都高声附和愿意跟着干。
话又说回来,如今大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被抓的村民,有恃无恐,嚷嚷自家儿郎都是匪寨中人,要是胆敢伤他们一根毫毛,绝对会被追到天涯海角。
据说他们所在的寨子,就叫黑寨,在附近一带恶名昭著,专门以贩卖年轻姑娘和孩童牟利,有时还下山抢劫村民物资,被告到官府,派了官兵上山却迟迟攻不下来。
在场的人都眉头紧锁。
各家都有孩子,弟妹,难以想象被抓上山的人会遭受什么待遇。这样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可是面对数百人的差距,大家无法逞勇。
做过的事,乔安不曾后悔,若总是畏首畏尾,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哪能成事。
“把村子烧了。”
听到乔安的安排,赵青有点迟疑问道:“那……那些村民也一起吗?”
塔台村就是黑寨的眼目,村民犯下的罪孽,一点也不比寨里的人少,往日有路过歇脚的商队,他们就会里应外合把人和货一锅端了,事后仍装作无事发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
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小人,而是那些披着憨厚老实外皮的假好人。
这回只是乔安等人路程太赶了,村民来不及通知寨里,毕竟村子跟寨子相距二十公里,来回差不多要一天时间,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只要做得干净,毁尸灭迹,等到寨里的人发现时,他们或许早已走出大山,若是在攻村之前,已经有人到寨里通风报信,那真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突然,门外传来声响,惊得大伙抓紧了武器。
门缓缓被推开,入眼的只是墨弃虚弱的身影。
墨弃醒来后,摸了下后脑勺,像是被硬物劈中,隐隐作痛。
那时身边空无一人,他下意识以为被人抛下了,可是感受到身上软被,明白自己不是在塔台上,看来是有人把自己带到别处。
浅浅记起毒发后,乔安回到了塔里,制止自己砸墙的举动,还……还抱住了自己。
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甩了下头,后脑勺更痛了,他扶着柜子走出了房门,刚好碰到守在外的赵大河,“公子你身体没恢复好,还是先躺回去吧。”
这人跟当家也不晓得是什么关系,但是小心护着准没错。
可是墨弃犟起来,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一心要去找人。
赵大河伸手扶了一把,却被那句“我不喜他人触碰”定住了,只好小心翼翼跟在后头,要是摔倒了还能及时兜住。
就这样,两人慢慢挪到了正屋。
见是自己人,大家松了口气。
“墨公子醒了”,石老五兴奋地迎接墨弃,语气熟络,仿佛见到自家兄弟一般,“你可神了,混战的时候真有人往猪圈里跑,谁想到那猪圈下方竟然是条通道,不过实在是太臭了,我没敢往下探探。”
说着就勾肩搭背,想要表示一下兄弟情。
可惜墨弃不领情,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脚步虚浮向前走去,乔安刚好比较靠近门口位置,就扶他到凳子上坐着。
跟过来的赵大河,瞪圆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