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弋习以为常,反正这么多年他们家因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原因,就没有一起过过几次年。再加上他后面马上也还有工作,他们也有事情要忙,为了过个年专门跑回来又飞过去,实在没什么必要。
滕君姝说给他寄了礼物,里面还有阮家一份,大概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能到。
俞弋应和几声。
白天也有朋友约他出去,同样是家里人不在身边,觉得无聊得慌。但他懒得出去,就拒绝了,在家里简单健身锻炼了几个小时,又收拾了一下,点了为数不多还开着的外卖。
他正吃着,门铃响了。
快递到了?大过年这么晚还送呢?
俞弋喊了一声“来了”,放下筷子起身开门。
门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她抿唇笑起,冲他晃了晃手中保温盒:“俞弋,新年快乐?”
明明逆着光,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却熠熠生辉,让他不自觉晃了神。
俞弋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收回紊乱的思绪。嗓子好像有些干,他空咽了下,才问:“你怎么来了?”
阮今鸢绞尽脑汁想了个不会让他多想的理由:“昨天看你在吃饭团,我感觉便利店卖的饭团不好吃。正好下午有包饺子,就想着今天给你送点过来,你吃了吗?”
他松开握着的门把手:“进来吧,刚开始吃。”
“啊那……”
她本有些遗憾自己还是来晚了点,俞弋却转了话锋:“没事我现在煮饺子也行,你也一起吃点?”
阮今鸢摇头:“我来吧,你先吃点外卖垫垫也行。”
“有饺子就不吃那个了。”俞弋笑着说,边把拖鞋给她拿了出来,“这是你之前在对面住的时候忘记带回家的,我就先收这边来了。”
“哦哦好。”阮今鸢不知怎么有点小别扭,换了鞋洗了手,准备煮饺子。
俞弋也没再吃他的外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挪一步他也挪一步。
厨房是半开放的设计,倒是不拥挤,就是他这么跟着让她多少有点不自在。接了锅水开始烧,她顺势喊他一起出去:“还得三滚水等一会儿呢,先去客厅坐一下吧。”
煮饺子的方法还是初中的时候陈姨教她的,一般家里刚包好的新鲜饺子煮一次就好,后面冻过的就先煮开一次,点一小圈水再等沸腾,如此重复三次之后就可以吃了。
水烧开,她再三强调让他好好坐着不用跟过来,俞弋这才没跟上。
她回头看了眼,先随意扎了下头发,从墙上摘下围裙,不甚熟练挂进脖子里,两边的绳绕到后面系好。
第一次烧开水之后,后面三次其实滚得特别快,所以需要在灶前守着。她认真按照煮饺子的方法来,等滚了就点水,格外专注。
俞弋盯着她看了许久,摸出手机调成静音关掉闪光灯,拍了张照。
保姆装了一大盒饺子,生怕她和朋友吃不饱似的。当时一共包了三种不同的馅,胡萝卜牛肉的,韭菜鸡蛋的,和香菇猪肉的。
混在一起时看不出来,煮熟了之后就很好辨认了。
一共有三十来个,阮今鸢就吃了几个就饱了,剩下的都交给了俞弋解决。他还在其中一个包的略显难堪的饺子里咬到了一颗软软糯糯的小圆子。
阮今鸢没想到他还真一吃就中,忍不住道:“我们家一般包好多饺子一共只藏三颗小圆子,一般吃到的人就会成为接下来一年最幸运的人。而且这个圆子在我们家真的很灵的!俞弋,我觉得你的好运要来了!”
她语气真挚,似乎很努力的想让他相信好运真的会降临。
而俞弋也很配合:“好像真的是,有感觉到不一样。”
阮今鸢:“是吧?我就说吧!”
他看着她,情绪暗自作祟。
吃完饺子,阮今鸢提议下去转转。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下楼,一路走到小区外的小道上。
路边车辆疾驰而过,而他们安静地并行。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拖得很长,直到悄然暗淡,而新的影子又会钻出来。
阮今鸢稍一失神,就落后了几步。俞弋回过神发现身边没人,又回头来看她,影子也跟着靠近,挨在她脚边:“走不动了吗?”
她心念一动,幼稚心起:“俞弋,你玩过踩影子的游戏吗?”
他像是没懂:“什么?”
她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这游戏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抓到后身份调换,互相追逐对方的影子。其实只是一个训练灵活性的小游戏,也不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
俞弋了然:“行啊,玩。”
阮今鸢只轻轻往前伸了一下脚,精准踩住他近在咫尺的影子,得逞般幼稚一笑:“踩到了哦,勾勾哥哥。”
他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勾勾哥哥啊。”阮今鸢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他会很诧异,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应,“我还以为你会期待我这样叫你。”
不过说都说了,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们约定好的,我改名叫阮勾勾,你叫俞勾勾,还记得吗?”
俞弋突然笑开:“当然记得,只是你不是忘了?”
是啊,她确实忘了,还被某人控诉过来着。
阮今鸢调侃:“是呀,这不是又想起来了嘛,总不好让你一直伤心,不然我多愧疚。”
俞弋朝她走来:“那怎么说,咱俩抽空去改名?你就叫这个勾,我改金字旁的钩?”
她摇头,一本正经道:“我那都是年少不懂事瞎说的,其实你比较适合这个名字,俞勾勾,多好听。”
鱼钩鱼钩的,顺嘴是顺嘴,就感觉多了点儿什么。
还记得他们两个宿舍熟络起来之后,她们好奇问曲维舟和夏序为什么要这样叫俞弋,才知道这外号其实并不是他们给起的。
一开始忘了是谁说,俞弋走秀很有自己的风格。加上本身长相就亮眼,尤其是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给人一种特别会勾人的感觉,后来就顺嘴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喊他鱼钩了。
俞弋伸出手,猝不及防在她眉心点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阮今鸢不服:“我其实一直都挺能说会道。”
她被宿舍培养成了熟人间的社牛,但跟不熟的人还是比较社恐,用高珊琳的话来说这叫什么…社交牛杂症?
那时候她和俞弋不那么熟,加上他总是带点茶言茶语,让她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显得比较内敛。
毕竟她以前接触的同性异性都没他这样的。
“这么能说?”俞弋走到她旁边,用手肘轻撞了她一下,“那你刚刚喊我什么,再喊声听听?”
“喊什么?”阮今鸢回忆,“俞勾勾?”
他嘴角扬起,努力控制着:“不是,上一个,去掉勾勾。”
那就是……
她差点条件反射,话到嘴边猛然反应过来,抬眼对上他促狭的笑意,也抬肘给了他一下:“才不要。”
俞弋得寸进尺地靠近她:“真的不可以吗?阮勾勾,你看我被你忘了这么多年……”
阮今鸢最受不了他这语气,堵住耳朵假装听不见:“我们该回去了,已经走了好远了。”
俞弋勾唇,语气故作遗憾:“哎,怎么办呢,我的好运好像不想来我身边。”
“不是已经来了吗?”她看向他,一副少来的表情,意思明显。
他都吃到那颗小圆子了。
俞弋张了张嘴,阮今鸢生怕他又要说什么绿茶语句,赶紧加快速度往前走,因此错过了他在后面的一句呢喃。
他落后了几步,望着她的背影,眸中情绪快速闪过,垂眸遮掩。而后轻笑了声,道:
“是啊,我的好运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