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紧,对面秃鹫的眼神锐利,翅羽微微膨起,做出展翅欲飞的架势。
轮椅停在悬崖边,脚边细碎石子跌落,砸向峭壁的动静脆亮。
轮椅抬起,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抓住抬轮椅的人。
惯性驱使下,所有人来不急反应,就看到圣子和那位牧师一齐掉进悬崖!
秃鹫顿时挥动翅膀,长鸣一声,有力的爪尖用力一蹬,俯身平翅朝下冲击。
回音刺耳痛苦,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没人敢主动开口说话,他们不得不遵循供奉的规矩,否则就是忤逆神明,村子都会降下神罚!
一位跟送着的童子目光投向峭壁下沿,他颤抖指着那抹黑白相交的重影,张大了嘴。
有人注意到童子的异样,朝他指着的方向去看。随后控制不住的尖叫,面色惊恐。
半人大的秃鹫眼睛染上鲜血,羽翅借风力使劲挥动,紧闭的弯喙死死咬住猎物的脖颈,深红血液顺着脖颈流淌。尸体的四肢扭曲,左腿只剩下一块好肉连接折断的小腿,显然承受了猛烈的撞击。
但鸟嘴上张口嘶嗬的尸体,却不是他们期望看到的圣子。
这下没人去指责那人发出的声响,他们全跪扑着哭喊,完蛋了!
“神明会降罪于我们的,一切都完蛋了!”负责挑选圣子的老婆婆泪流纵横喃喃,张大的口中只余几颗黄牙。
有胆大的奴隶不死心朝悬崖下看了一眼,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心如死灰。
他们的圣子消失了,并非以过往遵循的供奉仪式那般消失。一切与他们的预期背道而驰,待他们回去,他们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千古罪人!
对岸崖边的秃鹫总算将牧师拖上岸,尖锐的爪子噗嗤插/进尸体胸口,黄亮的喙尖暴力扯下一条肉,瞥向他们的眼神嘲讽。
没人敢招惹神明,他们呆呆看着秃鹫处理尸体,混乱的大脑清晰传达这一结果。
——他们唯一的牧师死了,代替了圣子的位置,而用作供奉的圣子却不知所踪。
正午的烈阳瞬间被紫红色天空覆盖,乌鸦排成一列,嘶吼着遮天蔽日,一切都在预示灾难即将到来。
乔喻殊双手颤抖扒着摇摇欲坠的枝干,双手双脚并用爬到枝干根部,脚尖虚虚探向低处的洞穴。等到一只脚踩在平台上后,他磕掉鞋子忍着痛跳下,靠在洞口边重重将浊气呼出。
多亏牧师的垫背才让他得以苟活,不过秃鹫奇怪的举动让他心弦紧绷。
他扭过头看向洞穴尽头,那里散落着白黑的几根羽毛,应该是秃鹫身上的。
洞穴的尽头很浅,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也胜在能遮风避雨。乔喻殊望着变色的天,缓缓伸出手。
湿润的雨点落下,柔软的摔在他手中,又顺着指缝转瞬溜走。
他稍稍往里部挪了几下,借着微小的光源缓缓揭开了衣物,露出净白的肩颈。
侧偏过头,只能看到肩胛上沿皮肤增了数条斑驳伤痕,隐隐约约暴露鲜红。乔喻殊轻嘶一声,手臂牵动带来的疼痛提醒着他,他的伤远比自己想象的重。
冷汗津津渗透侧颊,几缕发丝黏连面部,他用完好的左手抹去脸上汗液,低声喘着气。
视线模糊,乔喻殊清楚,他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绝对会因为感染死亡的。
包括那只叼走牧师尸体的秃鹫,乔喻殊不确定它还会不会回来。
可为难的是他伤在背部,先不提视线受阻,就算要包扎也极为困难,更别提他现在没什么医疗用具了。
雨水淹湿洞穴边缘,乔喻殊索性将外部红衣脱掉,扯开里头白色的内搭,撕开一小块布料,就着边缘蓄起的小水洼蘸取雨水擦拭伤口。
由于看不见,他全凭感觉处理完毕后,咬咬牙又撕开一块布料擦干净背部湿痕。
等感觉差不多后,他才抖着手臂拿剩余的布料往背上草草系了个死结。将薄纱似的红衣裹在身上后,乔喻殊朝洞穴里边小步挪动。
除却雨水砸上岩壁的声响,他还听到了其他细微的动静。
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乔喻殊瞬间噤声,连呼吸也放轻放缓,生怕惊扰这闯入的未知生物。
果不其然,那未知的生物踩上湿漉漉的岩石边,带动着串串涟漪。窸窸窣窣的铁声混杂着雨水一齐涌入耳道,乔喻殊做足心理准备,朝后侧头探看。
结果对上一双靛蓝色的深色眼睛。
他几乎一下子认出了这是纪凇,可对上他打量的眼神时,乔喻殊有些怯懦了。
纪凇倒没想那么多,他伸出手将乔喻殊整个人翻了个面,迫使他正对着自己。
眼神诧异一闪,他开始上下审视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