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心底有一瞬触动,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
在校场中训练多年,林将军教与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要心软。若人人都心软,只需可怜便可逃过所有,那正义便不存在了。若人人都心软,只一味的包容,那真相也无法浮出水面了。
他清楚自己需懂得取舍,毕竟按黎清浅得到的消息来看,林林被带走,是因为那时她正在制作铁片。
“土根说,那时他们正在村口的大树底下玩,一扭头就瞧见了远处的几名壮汉。他们穿着护卫的衣裳,可却不是庄子上的护卫。他很确定,庄子上的人他都认识,护卫也多是住在庄子上的人,可那几个人他从未见过。”黎清浅将她与陆晚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陆暮二人,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着,手撑在膝盖上,手掌则是托着脑袋,显得十分纠结。
“那几个护卫远远路过,瞥了一眼林林,那时林林正在制作铁片,就是老农脖子上戴的那个。”
“他们问这图案是从哪看来的,林林说是偶然看见的,随后他们便要林林带路,土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待再见到林林,她便是一具尸体了。”
说到这,黎清浅叹了一口气,想起土根害怕的表情还有些担忧。
“当时我随手用叶片做飞镖,他很警惕,我只能找方法降低他的防备,只不过是随口闲聊说厉害的人能将叶片作为武器,可能是听见了武器两个字,他害怕得颤抖起来,这才得到了这些情报,但老农说林林不过是手臂上有伤口,若真是这样,土根的反应好像有些太大了。”
林深眨了眨眼,从回忆中抽出思绪。
他扯了扯嘴角开口道:“二位放心,我说的验尸不过是查看一番,并不会破坏遗体,也就不存在不能够顺利转生的情况,难道二位不希望事情水落石出么?”
两位老人家似乎是有些动摇,老婆婆的手交叠着下意识摩挲,嘴唇轻抿眼睛也有些无神。
“言尽于此便不再多说了,将门关上吧。”林深背着手,没再等他们的回答,有时候表情与动作都能够给出答案,在对方动摇时直接下命令便算是替对方做下决定,这个时候目的多能达成,对方倒也反而会懵懵懂懂地配合。
木门被吱呀吱呀地关上,两位老人在门口跪了下来,他们不愿再看林林凄惨的模样,便只是跪在那默默流着眼泪。
阳光穿过狭小的窗户落在屋里破碎的桌椅上,灰尘随着林深的动作在空中飞舞,小小的棺材板被林深轻松移开,终于,他看见了案件中那个可怜的女孩。
最看见尸体的那一瞬间,他也终于理解了土根为何会那么害怕。
身体多处骨折,头骨碎裂,淤青覆盖了大半张脸,身体上手臂上到处都是刀伤,鲜血已经被细心地擦去,却也不难看出当时的惨样。
就算最不专业的人来看,也能瞧出小女孩生前曾被虐待,这哪里是滚下山造成的伤痕?简直是欺人太甚!
林深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就算他行军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死法,可今日却在一名女童身上瞧见。
咚——
棺材被合上,再转身,门口跪着的两个人已然成了泪人。
“李林生前曾去过哪些地方?”林深吐出一口气,这虽有些残忍,却也还是不得不问。
按照土根的说法,那些护卫是在找与印记有关的人,而林林的死法如此凄惨,若目的达成大可不必虐待这女孩,最多一刀了结,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人,或许他们很快就会逃跑,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回大人,我们平日都有活计要做,林林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向来是在庄子里玩耍,只有前几日去过一趟丰城,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那她是否有什么遗物?”林深撇了一眼老农胸口的铁片,不过眼神掠过的速度十分快,并没有叫对方发觉。
“回大人,林林被送回来时,衣服中藏了一块铁片。”
老农说着,将胸口挂的铁片取了下来,递给林深瞧。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庄子上可有见过这印记?”
意识到这东西或许会很重要,老两口努力从记忆中搜寻着:“这是林林自己做的,过几日是小的的生辰,庄子上并没有见过这印记,她大约是从哪看来的,想做礼物送给小的。”
李树反应过来,手有些颤抖。
“难道说,林林是因为这铁片才遭此劫难?”他的眼里满是哀求,或许是想着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孙女。
林深没有回答,仔细检查一番后便将铁片还了回去。
“不用担心,不过是随口一问,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还请老伯不要多思,开元府会还二位一个公道。”说罢,他从桌子上拿起三根香来,青烟袅袅升起,像是易碎的生命缓缓消失在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