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梁元亮今日奉命前来采买下月的粮食,流程倒是与先前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回需得处理一下前段时间抢来的布料。
这回可是好东西,不仅摸起来溜光水滑的,穿上也十分保暖,却因着矜贵需得呵护,不太适合在山上穿。
此时他从一家布料店走出来,那老板倒是看出了是好东西,可是不知道为何,说什么也不肯买他的料子,叫人犯了难。
怪了,以往分明很顺利的。
若卖不出去,自己可要领罚的!
想起山上的那些刑罚,他不由得抖了抖,身后都似乎冒起了凉气。
正思考着如何是好,梁元亮便觉眼前多出一大片阴影,遮挡了阳光。
皱着眉抬头一瞧,便见一名冷脸的壮汉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人的肌肉在衣裳下若隐若现,背后背着个什么东西,用布包裹着,从梁元亮的视角看过去也只能瞧见一点,他却是一眼认出来那是刀。
来人垂着眼瞧他,那双手垂在身侧,虎口处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
“你,是不是卖布的?”那人张开嘴,声音也冷漠不带感情。
梁元亮的眼睛微动,没有回答:“请问您是......”
便见壮汉侧身让开,一个看起来浑不吝的男生出现在他的眼前,看那身衣裳是极好的,大约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公子对他招了招手,身旁的人便再次开口。
“方才听说你在卖布,我家公子想同你谈谈。”
这不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吗!
梁元亮虽是有些怀疑,最终却没有拒绝,打算去看看究竟。
公子走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又上了三楼雅间,桌上的蓝色瓷瓶中插着一支兰花,窗户开着,风吹进来,那花便随着微微晃着。
梁元亮有些紧张,他可没来过这么精致的地方。
先前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走镖人,后来遇上打劫九死一生成了土匪,虽是赚了些银子,可这地方是打死不敢来的。
公子微笑着伸手示意他坐下:“不知尊驾尊姓大名?在下程风。”他说着,又示意自己身后,也就是将梁元亮请来的那个壮汉。
“这是高芨,我的侍卫。”
程风的脸都快笑烂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高首领会演自己的小弟,还是殿下授意的,这可不得好好介绍介绍!
梁元亮坐在程风对面,他的背弯着,脖子微微前倾,畏畏缩缩的,闻言立马点头,显得有些猥琐。
“程公子好,高侍卫好,小的名叫梁元亮。”
程风的嘴角勾起来。
可惜这份快乐只能独享,回头告诉阿姐,阿姐定要说我浮躁的。他想。
“无需客气,我方才听见,梁老板的手上有一批布料想转手,似乎是江南的流水缎,不知梁老板可愿意卖给我?”程风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免得自己看起来太高兴惹人怀疑。
“是是是。”梁元亮是懂这些的,毕竟押镖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也是因此,才会是他来卖这些料子。
“江南的流水缎可是好东西,公子能一眼认出,小的也就不多介绍了,若是您想要,小的自然乐意做这生意。”
程风挑了下眉,听见这话又不吭声了,半晌才说话:“不过这么好的料子,那布庄老板是为何不要?梁老板的东西来路正吗?我虽心动,却也不要那来路不明的东西。”
梁元亮的头更低了,脸上堆满了笑。
“当然!公子放心!这些东西都是江南运来的,公子若是想要票据小的也有,只是着急出手给我娘子治病才要价这么低,谁知那老板这回说什么都不肯要了。”说着,他将袖中的票据拿了出来。
程风狐疑地瞧了一眼,随即接过。
这票据保存得很好,怪不得这群土匪能悄无声息的将之前的货全处理了,票据在这,谁会怀疑?
至于这回......这回当然是陆暮下了命令,让宛城这边给了通知,布庄的老板才不敢要梁元亮的货。
程风将票据递给了高芨:“原来如此,那便没有问题了,只是我这回并没有带太多的银两出门。”
他嘶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要不两天后,梁老板带货来,我带着银两来,双倍!就当交个朋友,下回梁老板要是有好货,可要想起我。”
哒——
玉佩被轻轻放在桌子中央,梁元亮看出这东西价值不菲,对于程风的大方,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
他笑了一下,搓了搓手,没有接过:“公子如此有钱,为何来找小的进货呢。”
听见这话,程风叹了口气,右手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歪在那,没个坐相,似乎是在回忆。
“哎!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他说。
“我父亲是陵川程氏的一个分支,陵川程氏你知道吧?就是那个严厉到变态的家族,我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根本不是念书的料子,然后就带钱跑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