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沉,顷时心情全无。
我是个傻子,她是个孩子。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我随意地拂拂衣袖,像避开一朵多刺扎人的花朵。“你们捉吧。”
“阿琦!让你在侧殿等,怎么一下跑来这里!″似嗔似笑的一语,太主带着贴身女婢,姗姗来迟。
“阿母!”小女娘叫一声,委屈巴巴。
“陛下也在?”太主望我一望,浅浅一礼,对女儿半嗔半怪,“阿琦又胡闹什么了?″
“阿琦哪里胡闹了!不就捉个虫嘛!”
“真是越大越没规矩,见了主上还不行礼?”
女娘轻哼一声,懒懒朝我屈了屈身。
室内,婢女跪奉果饮香茗。
我以为窦将军把小妹送来,没想太主亲自来了。
“息女【对自家女儿谦称】自小被宠坏了,不懂宫里规矩,需要适应些时日,多习礼德,以备以后掌管六宫事仪。”太主谦和地微笑,“就先——做昭仪吧!”
说起昭仪,我只知道赵昭仪。我没说好,没说不好,就这么闷声坐着。
太将军母亲,她说是就是了。
太主说完,笑吟吟唤过她小女。“以后,陛下就是阿琦夫君,陛下面前,再不可耍小孩脾性。”
姑母看着我,淡淡一笑。“息女乳名阿琦,为着她出嫁,姑母让宗亲长辈给她取了小字——晏姜,陛下若喜欢,叫阿琦也好,阿晏也罢。”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怎么办好,轻微点点头。
晏姜屈身行礼,轻声哼了下,也不拿正眼看我。
我看她,和窦将军沒半点相似的地方。
失望一点一点漫延,累积在眼底。
“大将军到!″声落,一道高挺的身影,步伐平稳地越过帘帷。
“阿兄!”晏姜像鸟儿般飞过去,撒娇地拉拽他的胳膊。
窦将军顿住身,拱起双手,冲我深深长揖。“微臣小妹,就交托于陛下,望陛下多加照拂!”
距离拉近,他的眸光霭霭,如夜色苍苍。
我目光怔怔忡忡。
沉重的沉默,累积在心底。
秋深处,日光一寸寸短去。
月光徐徐,攀上绮窗。
“……天下之事,莫过王家。帝王家事,重在内德。章武侯之女晏姜,姿容端丽,贤良淑德,今封为昭仪,以协后宫之事……”
这是我即位来第一次封妃,也是父皇崩后第一次盛宴。
琼筵兰肴,玉俎雅音。
鸾觞椒浆,鹑羹鱼脍。
女眷们穿各式彩衣,或浓或浅,织锦绫罗,刺绣,暗纹,花色灿烂,满殿辉光。
窦昭仪更是盛装出席,花钗大髻,坐在我旁侧。她冷着小脸,着实让人扫兴。
“人好多啊!”我不看她,东盯西瞧。
常询冷笑。“都冲大将军来的——大将军不刚死了夫人嘛!”
窦夫人……
我默了一息。
多久了?我几乎忘了。
一股说不清的酸楚,在心间如烟雨般弥漫。
无意识地,视线投向他的面庞。
他也在看我。视线交错,他的目光如远山外的暮色,斜斜绵绵,在我身周流连。
(待续)
(2024年12月5日18:12独发晋#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