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息女,无病!无疾暴亡,实为大将军所害!"
话音一落,满堂哗然。
窦将军深瞥一眼阶下跪伏的男子,彬彬有礼。"傅大人!猗泽君不幸亡故,在下仍敬大人是外父,在主上面前,请勿胡言乱语!”
谏议大夫头一抬,狠瞪向窦将军。“胡言乱语?窦钧繇!你心里明白!口上称我外父,私底杀我女儿!”
"傅大人!慎言!”
“主上已追封窦夫人为猗泽君,生前荣耀,又得身后尊荣,大人何必生事!″
"是呀,傅大人!大将军与女公子的昏事,可是大将军亲求先帝赐昏!至今传为美谈,从未听闻夫妻不和,何来加害一说?”
大臣一个一个出列,一句接着一句,无数声音在殿上碰撞,重叠。听他们争来争去,我脑子转不过来,头痛,头晕。
好像一切,与我无关。
心里一股悸动,埋下又涌起,反反复复。我深深地吸气,呼气。
众臣还在七嘴八舌,傅丘毫无还口之力。
我也得说说话,才行。
“谏议,傅大夫!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父亲叫傅丘,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闻声,大殿静了一静。
所有人都闭口不语,视线聚焦在我脸上。
全场的沉默,沉沉地压在我肩头,像湿透的衣服裹束着身体,变得很重很重。
尤其窦将军,一刹流/泄的眼神,乌黑乌黑,深得令人发慌。
天气有点闷,感觉,还要下雨。
窦将军神情冷冷清清,扫视整个大殿。众人不自觉地垂敛双眼,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收了回去。
窦将军冲我一拱手,语气沉定,每个字都在加重,强调。
“傅大人年事已高,又经丧女之痛,一时殿上失仪,望陛下宽恕!″
说着,他回身高喝。"来人!”
殿外应声,羽林卫入。
“速送傅大人回邸,好生休养!"
甲士上前,扶持傅丘下殿。
"傳大人!"
我不好走开,只能呆着不动。只听耳边闹嚷嚷,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傅丘在甲士挟制下挣扎,气喘吁吁,瞠目大喊。“权臣!昏君!”
窦将军睃他一眼,不带一丝波澜。
“傅大人有疾,你们——不可鲁莽!”
我待在原处,猛一怔愣。他在骂我吗?是在骂我吧!
我做什么了,他骂我?他没说我傻子,但骂了别的。
我就坐着,什么也没做。是我说什么了?我就问了窦夫人名字。
傅丘被左右挟持着,拖下殿阶。他使劲扭头看,又大力骂了一声。"朝上——尽皆奸邪!”
殿内,暗波流涌。众臣互递眼色,默语,窃窃,神情从惊异转到淡漠。
宗亲里,黎少傅,半敛着目光。刻意地,声色不动。
张太傅,从头到尾没有动过,没有一亳意外。
近日暑热渐盛,我的寝所,已换到宫北凉殿。
紫瑶【紫琉璃】帐深而幽静,窦将军凝盯我的眼神,格外悠长。
好像,藏着峡谷山涧。
我不安地动了动。“窦将军,不要看了,好怪。”
他一眨不眨地盯视我,一只手抚过我的脸颊,手指在我的发间流连,令人留恋的细腻温柔。
“阿硕要知道我亡妻名字,直接问我就好。”
他声音缓缓悠悠,目光幽?,墨黑,像嵌在峡谷里的一泓深潭。
他是怪我,不该问他的外父?
"哦。”我顺从地点头,“我问你,她叫什么呀?"
窦将军半阖下眼,声音淡了几分,似在回想。
“昭惠。我记得昏书上写,她字昭惠。″
"字?小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