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乱哄哄的,一众大呼小叫,食案倾翻,杯盤【盤,即盘】落地,四分五裂。"掌灯!快掌灯!来人!陛下,陛下!″
迟迟不见人来。
扑棱棱一声异响,冷凛凛荡入耳里,如惊涛拍岸,盖过其他声音。
鼻息间,漾开凉湿湿的铁绣味。
死水般的黑暗里,隐约浮现羽翼的轮廓,平地扇起一阵寒风。
裂帛之声,一道雪光跃出,划过虚空,直冲乌衣郎的方位,隔开我的视线。
转瞬,面前又空无一物。
"乌衣郎!"我情难自禁,脱口而出的喊叫,淹没在鼎沸的人群中。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趔趔趄趄追上去,任凭人声鼓嗓。
前方的黑暗变成深深的沟壑,我难辨东西。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黑暗愈加晦暗幽深,好像每一步,都是在蜿蜒的河道里艰难爬行。
"乌衣郎!乌衣郎!”我哭泣般地呼唤,听着声音在原地回荡,冷风吹到身上。
“殿下!”倏然一双大手从后面环住我,结结实实。
我拼尽全力,微弱地挣扎,像离水的鱼困在网中摇头摆尾,跳动喘/息。双眼被泪水刺痛,绝望,悲凉。
"太子!请归座!"声音压在我耳际,低沉中透着坚定,不容置疑。
接着一只手托住我双腿,两臂将我稳当当抱起,送回座席,动作一丝不慌,在黑暗里也像毫无阻碍。
然后我听见他的高喊。"羽林卫!举火!"
雄健的喊声似乎破开黑暗,脚步声渐行渐近,亮出一行火把,羽林卫急奔上殿。"日蚀!是日蚀!"
场面益发混乱,人群沸沸扬扬。
"陛下!陛下醒醒!"父皇扭曲了一下脸,瘫倒在苏黄门怀里,老黄门一口一个“陛下″,惊惶地大叫。"快!快叫太医!”
我以为父皇睡着了,他们说父皇晕倒了。
也是,父亲再厉害,也不能在这时候睡着。
医师挤上前,为父皇救治。
我谁也没看,望着黑乎乎的天空。
"天好黑,要下雨了吧?"我自言自语。天空亮开了一点,但云还团积着,大朵大朵。周围黑越越的,视野还是模糊。
"那不是日蚀!那是——”人们发现了什么,一群人在喧哗,叫嚷。
空中,回荡着刺耳、嘶哑的鸦叫,大片大片。
黑云如沸水翻涌,粘/稠 ,绵延 ; 密集的混沌,不见天日。"是乌!乌!"【注,乌鸦】
黑鸟组成的方阵,漫天掩地,将白昼变成黑夜。人声喧嚣,此起彼伏。
数不清的黑鸟,聚在一起,像铁/墙,像大山,还源源不断,从天边急涌过来。
墨汁般的浓/稠,把天地围困当中,不见一丝空隙。
几个内待抬着昏迷的父皇离开,步履透着些许失魂落魄。
卫将军声音朗朗响起。"弓手!准备——”
“在!”大批弓手【弓箭手】应声而至,排开阵列,瞄准天空。
"不要!”我抢上前,抱住他手臂,"不要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