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眸,盯住她的双瞳,紧紧地。
"你喜欢诚王,对吧?"
俩人之间,宁静,沉寂。我看着她,听着窗外几不可闻的风响。
"城王妃也喜欢诚王,你没嫁成他,才嫁的我!"我冷着脸,毫不客气。
仅静了一瞬,她扬起下颌,露出笑容。“太子果真,多心了呢!"
我滞了滞。太子妃话声缓悠悠传来。
“别人随便说的话,太子随随便便就信了,妾身和诚王妃,哪一个才是外人?"
"诚、诚王妃……”她的稳笃让我慌了阵脚,零乱含混的言语似乎暴露了我的本意。
她凝我一眼,笑意尽敛。"妾还以为,太子喜欢诚王妃……”
“乱说!哪有!”
灯影闪烁,她弯弯唇,莞尔一笑。"那是妾想多了,太子不要生气。”她低首,欠身。
"我不生气,我,”心中生出几分羞惭,我面上一热,脱口而出,“是我不对!我不会信……我不信她了!"
她笑语嫣然,轻轻松松把话题转开。“太子的弓马,练得怎样了?"
“中郎将还没教我射箭呢!"
“那妾身教的,太子可还记得?"
“嗯,我没忘!”
"太子,"说话间,距离拉近,她一只手覆上我手背,语声在我耳边婉转低迴,“妾说过了,夫妻,就要同心,协力,怎能因外人气头上几句胡話,就两相猜疑,互不信任?"
"太子妃!"我紧握她的手,她安然倚向我胸前,另一只手,随着我这一抱,贴合在我的背上。
这一夜,我们紧紧相/连,再无间/隙。风在窗外鸣咽,徘徊。
没有了叶子的梧桐,一定被风刮得很疼。
下过雪的早晨,格外明亮。
满目银白,我轻轻踩上去,一个又一个脚印,又深又清晰。
"太子!小心摔着!小人帮你换履!"常询怀捧一双雪履,在后面追着。
耳畔传来散朝的钟声,宏厚悠扬。
殿外伫立的禁卫,锦戎映着雪光,比往日又多了几分挺拔清朗。
从马车下来,我几乎脚不沾地,就被内侍抱进殿内东房。纵使如此,父皇仍是十分疼惜。“硕儿,冻坏了吧?"
宫室内,照常笼着暖暖的熏香。只是今日,不止父皇一人。
穿过几重帷幔,我走向父皇,一侧的书案,太侍刚刚放下墨笔。案上帛纸,字迹未干。
"硕儿过来,”父皇招一招手,“张太傅教了这么久,今天可要考考你——认得这些么?"
双手托起帛书,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个看,我认得,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我缩头缩脑,眼神忐忑。"硕儿认得字,就是看不懂。”
父皇轻蹙下眉。“太傳,不要讲究什么文彩,只管照硕儿口气,捡简单的写来,稚嫩些,随意些,意思明白就行。″
“是!微臣疏忽!陛下恕罪!"张太傳用袖拭了下额,摊开笔墨,重新书写。
我看着他唯唯喏喏,觉得也好可怜。
诚王那事后,很多人都安分了,宫里也清净不少。
太傅就是太傅,少顷,又是一篇呈上。父皇审视一遍,复叫我念。他把那帛书递给我,眸色晦深莫测。
字不难认,内容也简单许多,听上去,是篇认错的文章。我磕磕巴巴,到底念了下来。
认错,对我也不难。
"硕儿,就这样念,多读几遍,把它背下来。”父皇微微颔首,沉声凝气,“背给太傅听,背给父皇听,再背给臣子们听——”
"今天,背完吗?"
文章不长,也不难,词句嫩嫩的,倒像我自己说的一样。可我心跳好快,好乱,看着那些字,不觉间,手心覆上浅浅一层汗。
文里有我,有诚王……
"硕儿没这个信心?"父皇瞥着太傅,慈爰地抚摸我的肩头,温/湿的气息掠过我的耳廓,低低沉沉安抚,"父皇相信硕儿,一定能背完,背好!”
“是!"我安静下来,满眼单纯的懵懂,清澈的纯粹。
状如璞玉。
(待续)
(2024年6月17日19:13独发晋#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