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神情悠然下了结论。"下雨时,玄燕会在窝巢附近捕食——捕捉小虫,而宫里,是不让燕雀筑巢的。″
太傅是说我看错了吗?我歪起脑袋。"那就是,黑凤?乌衣郎?可是——不大像呀?"
太傅脸上好像在笑,三分敷衍的,毫不经心的微笑。他有认真听我说吗?
我双肘轻轻伏在案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背,睁着单纯又无辜的双眼。“太傅,不喜欢我作太子吗?"
太傅悚然一惊,仿佛晴空响起声大雷。“太子何意——太子什么意思?"
“我在问太傅啊?"我眼神清澈,天真又好奇,“文官都不想我作太子——太傅也是文官吧?太傅,也不想我作太子吗?"
太傅脸色变得异常僵硬。他离开案边,伏地叩首。
"太子何出此言!微臣克守本分——不敢妄议朝政!"他的头沉甸甸地垂着。
"我就是问问看,太傅还没答我话呢!"我抬起一只手撑住一边脸颊,眼神纯净又认真。
“微臣毫无私心,只想尽心竭力,为太子授业解惑!微臣不知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让太子有此疑问!但——太子的问题,微臣从未想过,如何回答!?″他紧紧盯着地面,额间纹路都挤出汗来。
有趣变无趣。
再往下,把他弄哭就不好了。
那样,更没人喜欢我。
"不答就不答吧——"我揉了搓脚踝,眼睫轻柔眨动,充盈着童稚的眼神,一如随着树影摇荡的月光,“太傅快起来呀!你不给我讲故事了吗?"
将近酉时,日头渐偏,流云飘逸变幻。
和往常一样,东宫殿外矗立着一队侍卫。
我身着绮丽骑服,从他们的眼前飘过,禁卫一个一个朝我低下头;轻移的脚尖,能感觉他们眼底翻涌的滚/烫,如溅落的火苗,顺/着我的腿/脚向上延/伸。
目光轻微一顿,脚步迟缓下来。我不再往前看,而是瞄着两侧静立的侍卫。
"不对,呀……″我发出轻喃,低如虫鸣。
"太子?"常询往跟前凑了凑,满眼关切。
"那些、人,不对!"我语声稍带滞/涩,呼吸也像被浮尘包裹,"花纹不对!″
"他们——不是那些人!"我越说越急,越说越慌,扯扯他的衣袖,“我记得衣服!他们不是!″
"太子别急!人是换了下,他们的确不是羽林卫,他们是——”
"虎贲卫。″一个声音冷冷接上,我毫无防备地怔住,“陛下今日下的旨意,由虎贲卫镇守东宫。″
一个身影快步闪出,拦住我的去路。“是你!你是那个虎贲——”
一眼认出他来,胸口升起一股闷气。
“虎贲中郎将,卢沛。”对方接过我的话,恭身行揖,“太子竟记得在下,卑职不胜荣幸。”
“你胡说!谁让换了!″
他神色正了正,语气却透出三分轻傲。“卑职说了,是奉陛下旨意。”
“我不信!我要问父皇!"
“太子若不信,卑职这就护送太子去见陛下。”
“太子——”常询声带迟疑。
看看他,又看看常询脸色,再傻我也懂了。“又没人——告诉我。"
闷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攥一攥手心,我扬声质问。"中郎将呢?羽林——卫呢?他们呢?在哪儿!?"
“羽林卫,自然守在大殿和陛下寝宫!东宫这批守卫,原本是为了太子大昏,从羽林卫中抽调出来的,现在不过是让他们回归本职罢了!″
“回、回归?"我瞪着他,"那我的骑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