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们聊得正酣,我插了句嘴:“姑母花苑很大吗?"
不知为什么,我一说话,她们就不自在起来。姑母浅笑一声:"只是个小园子,闲时弄弄花草,说到大,哪里比得上御苑?″
"是吗?可那花苑,不是种出了太子妃也没见过的秋兰吗?"我清哳地表述自己的疑问,“花应该很多吧!″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颤了颤。
“品种倒有些,怎么,太子对花有兴趣?"
太子妃把话岔开了:"姑母,太子是想对姑母昨日托窦大人送来秋兰表示感谢,他不会说话,让姑母见笑了!”
"霁儿都叫我姑母了,还叫什么窦大人,和硕儿一样,叫表哥便是!"
"好呀,姑母!你那苑子,霁儿得空时也想去瞧瞧!″
周遭目光刺扎在身上,我抿紧嘴唇,肩膀低垂。一说就错,总是这样。只能听着,不能回答。
胸口更闷了。我又呆了一阵,借口更衣,逃了出来。
我偷偷去看小真。她消瘦而苍白,如浮在水面的白苹,无助,无根;起个身也那么费力。
"太子,小真听见宴乐声了。"她眸光在虚空浮动,张开发白的嘴唇,“太子不去玩吗?"
"没意思,不想去。″
"没事,小真没事,太子放心去玩吧。"她轻牵了牵嘴角,那笑容,倒影般单薄,一碰即碎,"好好玩。"
在她身边呆了会,我默然起身。我不会说好话,更不会安慰人。
廊道上,我唤过常询。"小真怎么还不见好?不是叫你们换太医了吗?"
"换了,都换了两个了。"
“再换!再换!″
“是!殿下!"
心情烦闷,哪儿也不想去,我一个人坐到别室,望着庭院方向,两眼恍惚。
鞋屐轻踩地板,常询蹑手蹑脚走近,朝我弯了弯身。
"知道太子难过,小人新学了仙禽舞,愿向殿下跳上一曲,好解殿下忧愁。"
"仙禽舞?没听说过。"我语气懒懒的,毫无兴趣,"舞不是女娘跳的吗?"
“是,但这仙禽舞,需得男子来跳,显出它的大气,阳刚,也更好看。"
“男子?"我斜斜扫他一眼,"你是男子吗?"
“殿下!”他跪地,端正行礼,"小人不男不女,却亦男亦女;此舞小人来跳,才是刚柔并济,尽展它的长处。"
“有你说得那么好吗?"我懒懒地掀起眼皮,"不好看怎么办?”
“罚!小人愿意受罚!″
"这里没乐人,没乐曲,你怎么跳?"
“小人会哼曲!边哼边跳!″
我随便挥挥手:"跳来看看!"
"是!"他摆开舞姿,哼唱起来。
“云彩轻——拂——兮,高飞望舒——”
“白鹤不来兮——白云亦老——”
"白鹤复返兮——翩翩落章台——"
他舞姿倒是干净利落,展开手臂上下挥动。也有几分仙鹤扇翅欲飞的韵味;扇翅,旋转,腾飞,曲调益发自如,眼神动作也飘逸洒脱。
“息羽高语兮——幽幽舞华年——”
跳跃,舞动,振翅,行走……举手投足间,身姿灵动,而他模仿仙鹤,曲颈鸣叫时,竟真的尖着嗓音两声唳叫。我鼻子里哼笑一声。
不知有意无意,待他舒展双臂,学白鹤振翅独立,身子摇晃一下,向前一个踉跄,又呆呆站好,若无其事地闲走两步。
我抚掌,放声大笑:"坏了!常询你没学好!”
"是,是!小人乐意受罚,太子开心就好!"
他叩一个头,仰脸咧出大大笑容。
"常询,你故意的吗?”
他凑近前,窥着我眼色,哩嘿地笑:"小人哪是献舞,就是献丑!太子开心,小人也开心!"
大笑过后,身心似乎恢复了平常,我甩甩袖子站起来。"常询,陪我去走走,回来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