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锵——
洛魂的断情,在式域的剑意锋芒之下,竟硬生生截断了圣域修者的枪杆,那红缨枪头,便断在了他的体内。
那圣域修者反应自是极快的,拼着要在他剑招笼罩之中受伤,也借着杆断的冲力,以枪杆直指他的咽喉。
洛魂躲闪不及,但他也不打算闪,碧落之式如潮水袭去,向着圣域修者反击而去。
叮叮——
圣域修者目眦欲裂,枪杆的被阻,也让他看清了藏在洛魂咽下的——一枚獠牙!
这枚奏曾在南疆赠予洛魂的一枚狼牙,在舞动中扬起,阻了圣域修者致命一击片刻,随后碎裂成了齑粉。可也就是这片刻,洛魂的碧落之式悉数落在了那圣域修者身上。而他自己,在玄气护身之下,仅仅是被那冲力打出了一道红印。
随着剑灵的进一步蕴养,一人一灵的联袂而行,威能自是更深一层,甚至真的威胁到了圣域。只可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要求过要一对一的单挑。
无尽的利箭冲天而来,数量比起南疆西北沙漠的沙还要更甚一筹,那森冷的气息,令人如芒在背。
洛魂的发披散开来,眼中的火依然生生不息,鲜血与雨水的混杂,让他俊秀的脸如今看着也似疯魔。
是啊,他就是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如果说这样的死就算有意义的话,他不接受。连奏赠予的狼牙都在为他抵命,所以,还不能死!
剑影归宗,如潮涌动,层层叠叠铺面而起,嚣狂而落。莫说是这漫天的箭,哪怕是化作了诸天神佛,说要入黄泉,那就要入黄泉。
第六式,黄泉!
一狱黄泉,彼岸囚!
大抵要真的黄泉走一遭,才能写出这一式吧。死亡的气息弥漫全场,不朽的魂灵在虚空中怒号出声,似有钩锁,将这万物串联,下一刻便是如碎片的泯灭。
一时之间,滂沱大雨都被纯粹的剑影粉碎成了迷蒙的水雾。雨水都无法近他的身,更何况这些玄气凝就的箭?
似有赤色的花盛开,花蕊如线,串联世间万物。那是生在在黄泉路上的花,它有许多称谓,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彼岸花。花叶不相见,当花开之时,叶早已零落成泥。
你,可会是那片叶吗?
盛大无边的利箭在剑的锋芒中炸裂开来,伴随着漫天的血雾,一瞬间的演绎,便就恰似那盛开在黄泉路上的花,永远孤独地囚禁于此。
只是,这血,是洛魂的。
他已是面如金纸,苍白得如同病入膏肓之人,贯穿他身体的,早已不知道有多少物事。但那又如何?蚩黎说,要死得有价值,那就证明出自己的价值来看。
逝水剑法,第七式,逝水!
伊水逝绝,人不归;霡霂尽落,情断陨!
舍此身而无间,弃此情而无极。
无情剑道,终究是被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没有关系,他也不需要归路,这一生的路途,死便死吧,死得其所便好。
浑身所剩无几的玄气疯狂涌动了起来,每一次玄气的脉动,都像是在血液骨骼中的一次起搏,有如一颗新生的心脏猛烈悸动,往全身各处输送着至刚至强的力量。他离奇般地又充盈起了玄气,同剑灵舞动在十数位圣域之中,每一剑的锋芒,都让那些人不敢硬接。
剑的极致为何,洛魂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无情剑道的极致,大抵就是这般了,在十数位圣域之中斡旋至今,他也足以自傲了。
风愈发急了,雨愈发大了,他的生命,也行将木就了。
倾尽所有的爆发,终究迎来了逐渐的萎靡,但他的进攻,无疑是卓有成效的。
看看这群圣域吧,十数人的围杀,被一个领域顶着十数个式域逼退,甚至还将其中一人击落掉入了汪洋之中,染出了狂浪都无法第一时间掩盖的红。
然而,这样的结果,是他收手了。否则在趁着那人措手不及之时,这一举甚至能够直接完成击杀!
他近乎病态的偏执,再一次体现地淋漓尽致。奏曾说过的不杀圣临门人,于是,至今尚未有任何圣临宗之人亡于他的剑下。哪怕是如今这些人铁了心要杀他,他也并未真的还以重手。这般着实愚蠢的举动,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然而,这逝水剑法的第七式,终究是到此为止了。就像江湖人莫名其妙提的逝水七绝,他的逝水剑法,终也是停留在了第七式,以此作了绝唱。
魔域修者恼羞成怒,无数光流,如同百川汇海般扑涌而来。
洛魂眼中的火,也在这狂风骤雨中黯淡了下去。不过,他依然提着剑,手臂上早已找不到半块好肉,却执拗地做着起手式,迎着风雨交加之下的洪流。自高处俯瞰,无异于一叶欲图对抗惊涛骇浪的扁舟,只消小浪轻卷而下,便能将其粉碎成无数再也找不见的碎片。
只是,死得其所,究竟怎样才算死得其所嘛?
忽然之间,在雷声雨声风啸声之中,兀地传了点其他的声音进来,那好像是人声,似乎在喊着一个人名,似乎……就是洛魂?
刹那之间,停息了风,逝去了雨,紫色光流湮灭了春秋与冬夏。
一道带着初夏茉莉芬芳的白色身影,自一道缺口闯入了围阵之中,消融了无数威胁性的光芒。
一举化去十数位圣域所发出的全力玄气轰击,这种能力,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可那人甚至都没抵达圣域,假以时日,怕是能把天也给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