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界评价,他向来不予理会。谁敢来面前多嘴,若是挡道,一剑刺过去便是。
好在,也没多少敢于独自正面迎他。上一个,似乎还是老剑神——当然,输的自然是洛魂,他被打得很惨,摁在泥泞的山土中狠狠揍了一顿。再往前数,也被揍了很多很多顿。
不过,洛魂并不恨老剑神,那个心口不一的老头子,一天到晚骂他剑走偏锋、歪门邪道,剑道狗屁不通与门外汉无异,但也是真的教了他东西的。有时候洛魂也在想,他虽然连个记名弟子的名分都没给自己,可实际上,自己与亲传的待遇好像也没多大分别。
离开了通天渊后,他也渐渐敛去了几分邪性,除了偏执地去杀姓袁的,好像也没太多过错了。
但姓袁的又岂能全是坏人?人是复杂的,不能单以好坏两派分法,或许有人做过坏事,可只是砸碎了人家玻璃然后逃跑了,这种又岂能一杀了之?但他就是杀了。所以,他的名声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随着积压而愈发恶劣。
不过,他也从来不管这些。若真有能力把他杀了,又岂会嚼舌头根子,一刀斩了不是更干净利落?多是无能者,为自己心中的阴暗面寻个宣泄渠道罢了。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在北大陆,暂时还能耳根清净些许。
他喜静,一直都是。可总有些喧嚣,你不得不去面对。于是他开始了两年多的旅途,去了通天渊,去了北海湾,渡海来了北大陆,明了所起,却不知所终。
他有时也在想,既然了无牵挂,不如一死了之。但他答应过一人,不会自寻短见。所以,他在战斗中,剑法愈发偏激,如同拼命三郎,不顾守而全心进攻,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在激烈的战斗中死去,便不算自寻短见了。
然而,这样不管不顾的剑,却还吓退了不少人,这种激烈的对决中,无疑是致命的错误。
他已经把自己胡乱搏命的剑法整理总结出了第三式了,却依然好好地活着。这剑法以“逝水”为名,其阵势却远不似名的婉约,而是狂乱恣意,迸发攻进。唯一能与名字稍稍挨上些关系的,恐怕只有那如水般绵延不绝的攻势了。
洛魂安坐着,想着杂七杂八的事,面容却是冷硬如铁,不近人情。
须臾,季烟罗一人归来,倒是不见林墨仙那墨染似的小丫头。洛魂抬眼看她,似乎对她惊人的美貌与那足以傲视群雄的身材视而不见,神色如常,无喜无悲,无怒无欲。
季烟罗也不觉得诧异。
这是四海阁,一处镖局、情报交易所等的结合体,作为四海阁的看板娘之一,她也不全然是个花瓶。不然外人来四海阁买消息,她连人与事都不知晓个三两分的,丢的可不就是四海阁的脸?四海阁是魔域四海堂的分舵,说到底还得带到魔域头上去。四海阁可不敢真往这种位置安置一个纯花瓶,能力方面起码要求也要能对各种客户所述之事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对于东大陆近两年小有名气的洛魂,她倒是有几分了解,虽然说这些名声都不是啥好名声罢了。
譬如,最早可以打听到的战绩,是在两年前,他暴起把一个姓袁的家族屠灭,鸡犬不留。据悉,袁家本是一个行事不坏的家族,平日里对百姓也是颇为和善,也曾在灾年救济百姓。袁家大公子袁安更是洛魂之友,但洛魂仍以不知名的原因,将袁家满门屠尽。
恐怕就是因此,他有了个怪癖,凡袁姓之人,无论男女老少,是非对错,若遇则必戮之。可见,在袁家发生的那件未知的事对洛魂的刺激之大。亦有人言,洛魂的性格原本没有那么怪异,都是被那件未知之事所影响的,但其真假已经无从考证了。
他行事诡谲,好事坏事都做过,善人恶人都杀过。拜见了老剑神,还在通天渊附近教过剑,杀过人,醉酒破围杀,战战皆胜。
哪怕后来一路被追杀逃亡,亦穿杀而出,北海湾一战,鲜血浸染汪洋,逝水剑法,天下无双!
最后,听说他渡海来了北大陆。而今,季烟罗也确定了,这便是洛魂,如今已经身处东南丘陵腹地的松桥镇。
所以,对于这么一个人,季烟罗觉得他若是易被美色所惑,那才是离了谱的怪事。这么一个手上沾染了无数性命的修者,能安然活到今日,可绝非实力强大就能做到的,天赋、气运必不可少,而足够强韧的心性更是重中之重。
“核验过了,洛公子的确是我们四海阁的优秀镖师呢。”季烟罗走近,柔柔地笑着。她方才去查了洛魂的履历,发现他之前的确做过几次护镖任务,评价反响都还不错,都说他待人温和,实力强大,值得信赖。而他最后一次接镖,正是在两年多前,是在袁家大变之前。
这也就代表着,正因他和袁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性格大变,从曾经强大可靠而性情温良的少年修者,变为如今正邪难辨而善恶不分的江湖浪子。
季烟罗对此,倒是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