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暗,今日的傍晚,云层极厚,看不见晚霞,也没有落日余晖,有的,仅仅是暗下去的天穹。看这天色,指不定夜里会下起雨来,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苏璃已经极为疲累了,似乎是在全凭着意志挥剑。但她知道,霜儿只会比自己更累,她才是一直承担着绝大多数压力的前行者,自己不过是补着小猫三两只罢了。
如今的海灵妖,已经到了需要全力拼上几记才能使其负伤的地步了,妖力凝聚的袭击,也愈发难以防范。小舟的行进速度,也在逐渐减缓着,那离外界足足有百里之距的岛屿,依然不见踪影。
她好想抬头问天,夏清潭那个混球到底在谋划些什么?让她来恶魔 岛,却还是有些这般的艰难险阻,那让她来作何?就为了遭这一趟磨难?
恶魔 岛是禁地,被发现至今这么多年来,它依然是诺德尔撒最恐怖的禁地之一,几乎没听说过有谁真的踏上了恶魔 岛的土地。几千年了,天才何等之多,这些人当中也不乏豪气干云要怒闯恶魔 岛的,可如今呢?
苏璃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或许洛魂曾经真的踏上了恶魔 岛,但一定有其内在隐情,夏清潭那混球一定是和恶魔 岛里面那位有联系的,这么坑自己,意义何在?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苏璃的心思,也难免没有全神贯注于搏杀,一不留神间,那海灵妖的利齿就已经咬上了自己的左臂。苏璃当即收敛心神,神色不变,反手握剑斩向它的脖颈,同时左腿踢出,把那海灵妖狠狠往下踩去。就这样,它被冰冥割出了长长的血线,血涌如注。
苏璃趁机拔出了自己的手臂,而那原本有了不少划痕和擦伤的手臂,如今却是添上了不小的伤口,它尖利的牙齿在其上犁出了一道血痕。没法动用玄气,也没法快速止血,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她叹了一口气,忍住那几乎是钻心的疼,左手抓紧剑鞘挡住了一杆水刀的突袭,随即挺剑而刺,扎进了它的身体里,狠狠地搅动了几番。为此,她的肩膀都有些止不住地发酸。
水刀随着原主的死亡而消散,化作了一摊黑色的海水溅落。苏璃则又熟稔地就地滑倒,以右肩触地强行以力缓解那股酸胀感,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对左臂伤口的二次伤害,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躲过擦过自己发髻飞去的水箭。
她毫不留情地把手中剑掷出,刺进了那偷袭者的身体,而下一刻则是滑到了小舟边缘,借边弹身而起,踩在了剑柄,一举把剑刺得更深入。她举起剑鞘,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两根触手,自身却是被砸得往下一震,嘴角边再度溢出血来。苏璃却是不管不顾,迅速拔出剑,在更多触手袭来之时,斩去了那两根触手,并把剑,送入了它腮后的心脏。
被淋了一身黑水的苏璃,听着那肃杀紧张的琴音,割下自己身上衣裳的两段布条,一段擦净伤口周围,另一段则随手绑上,至于能有多大止血效用,看天了。
做完这些,她看了一眼那同样沐浴着黑水的背影,继续了新的搏杀。
而颜霜眼带坚忍,一曲长歌,此刻却是杀戮魔音,无情地夺取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她曾是不忍的,但她的不忍,换来的是右腿上那道极长极深的伤口,若非秘典强行压制了神经反应,并且后续得到了那恶魔及时的治疗,她恐怕就得在剧烈的痛苦中死于失血过多了。所以,对于这些没有理智、没有思想、比米粒还小的脑子里只有破坏与杀戮的海灵妖,她毫不留情。
但,这一次,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她明白那恶魔所说的驱散了三分之一是有多么恐怖的数量了,抵达恶魔 岛的难度降低了何止一星半点?当时还能有秘典的能力,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琴与剑,阿璃,阿璃还需要自己保护!
她总是平静安和的眼瞳,此刻也布上了根根血丝,已经重新染上了那抹暗红的黑瞳,却无法再度将那红色激发。
她的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倾力以琴会敌,对身体可并非没有负荷的。哪怕是用剑劈砍,即使没有被伤到,剑本身的反震之力同样会伤到自己。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个人打另一个人,两个人都会受到相同的力,只不过受力面积的不同造成了压强的不同,加之不同部位的神经细胞多寡有别,所以最后对双方造成的感觉也不同,但实际上两个人都会受到伤害,只不过程度不一样罢了。但是,只要积攒的程度够深,对自己的伤害,便不可轻视了。
颜霜悄悄抹去了唇角的血,瞥了一眼身后,阿璃也依然在黑水激荡中奋战,并且并未有什么严重伤势,她便也放下心来,继续专心奏琴。但是,她自己的伤势有多重,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轰隆隆——
雷鸣骤起,在暗下来的天穹当中显得森然而威严,一道道扭曲的银色雷光,在乌压压的云层当中,如同一条盘曲扭曲的巨蛇,威势滔天,宣告着天威不可触碰。
要下雨了。
海上的天气,总是那般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倏而,斜风裹挟着细雨,飘洒而下,雨不算大,但十分细密,虽是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到,但稍稍过上一会儿,就会发现衣裳也能淋个湿透。
不过,她们二人并不在意,在一连番的战斗中,翻涌的黑色海水早就把她们都给浸了个透,还不算凉下来的天气里,她们也穿得并不多,单薄的衣裳,在水浸透之后也算是勾勒出来那美妙的身形。
即便如此,谁在意呢?
有时间关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花心思在如何更有效率地击杀海灵妖上。下雨?下雨又如何?又不妨碍她们与海灵妖之间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