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没有娱乐活动,柳冉很多时候都是将医书翻看一遍又一遍,来缓解乏闷的时间,但更多的是她想从中寻找医治母亲的方法。
柳母体质特殊,病情极其地复杂,即便以现代发达的医疗技术也难以治愈,但终归是知识有限,为此她只能靠着普通寻常的方子来维续。
思及,柳冉琢磨趁着明日空闲寻个源头出门。
“哎,你的房间怎么比小爷的还空啊。”
耳旁兀然响起谢舟的声音,他一路随她回来没离开,像巡视自己的领地般在她闺房内四处走荡。她抬头瞥了一眼,没有开口制止他动起自己的东西。
谢舟环顾一圈,家具用了很久,十分陈旧破烂,有些地方甚至裂成不同程度的长缝,和崭新的卧榻、长桌分外格格不入。
但他注意到架子上摆出的小玩意儿,上面的色彩俨然泛黄,可仍很干净,能看得出主人十分珍惜。
“这是什么?”
“绢人。你没玩过?”
“要是有,小爷也不会问你。你说你多大人了,还玩小孩子的东西。”
谢舟语气恶劣,念在他今日的表现,柳冉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声音平淡回道:“这些是我娘给我做的小玩意儿,你拿的时候轻点,可别把东西摔坏了。”
“哦。”
他应了句,之后再也没动过。
谢舟是个静不下来的主儿,更别提闷在房间里。没过一会,他便在屋内走来走去,时不时跟抽风似的挥起拳头练起武来。
柳冉依旧岿然不动,见她一直闷声不吭,沉静地拿着书翻过一页又一页,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他不由好奇地停留几眼。
“哎,你不是懂医术?这书都烂成什么样了,还在看?”
“有什么问题。娘的病情复杂,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关键的东西。”
柳冉起身放回手中那一本,从架子上取出另外一本更破旧的医书继续翻看起来。
听到她是为了自己的娘,谢舟眸光微不可察闪烁了一下,望着上面寥寥无几的几本书,他道:“才那么一点书,你不会就看这几本学的吧?”
“嗯。”
“还真是?”
似乎勾起他的兴趣,谢舟继续道:“听闻从医者书卷堆积如山,不仅要聪慧过人的头脑以及一目十行的记忆,还需丰富的实践经验方能成名。你只看这几本便能习得其中的窍门,天赋可嘉。”
“哎,你既然有能力,怎么不去当大夫?”
“你说得倒轻巧。”
他站在跟前,挡住大半光线。柳冉合上书本,有些不耐地回道,“你以为如今这世道万事都能如你所愿?”
“哼,为何不可如愿?但凡小爷想要什么或想做什么,从来没人敢阻拦。况且小爷看你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女子,难道还有让你做不成的事?”
他那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令她眼神一凛,积压在心底的怨恨愤怒在此刻克制不住奔涌出来,柳冉猛地站起,嘴角扯出一抹清浅的讥讽弧度。
“你出生富贵,从小不愁吃穿,又是男子,怎会明白寻常人家女子的处境?世间之事皆有你们的道理,而我只因是个女子,被困在这深宫宅院,没有喜好没有思想,自出生那日便冠上外嫁女的头衔。”
她步步逼近,把他逼到角落,清冷的眸子染上一丝不甘,“你以为我不想离开这儿,不想当一名救死扶伤,百姓敬重的大夫?若我能像你一般不受束缚,早到外头立一番事业,何必在他人屋檐下遭人厌恶唾弃!”
烛火映照她娇媚的脸颊,那双乌黑的眼睛亮如星光,充满了倔强与忿忿,与平时冷清漠然的样子多出几分鲜活。
谢舟慢慢敛起嘴边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欲开口,门外突然响起另外一道声音。
“冉冉,你睡了吗?”
自知失态的柳冉顿了顿,缓和神色后越过他前去开门。
“娘,您怎么来了?”
说着视线落到她端在手上的篮子,柳冉连忙接过来,责备道:“您大晚上不睡觉送这些东西做甚?外头凉,您赶快进来别受寒了。”
“娘睡不着,起身去膳房做了些糕点,其中有你最爱吃的栗子糕。”
柳母对里面僵硬的气氛仿若未觉,边说边走进来,瞧见杵在一旁的人,笑眯眯抬手招呼他,“你也过来一块尝尝吧。这季节成熟的栗子做成糕点香甜软糯,甜而不腻,冉冉最爱吃呢。”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柳母道:“对了,娘还没问你,你爱吃甜食吗?正巧我还做了一份茯苓糕,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她打开提篮,将蒸好的茯苓糕、栗子糕呈出来,黄白二色交叠,精致细腻。
见他拿起茯苓糕吃了一口,柳母期待询问道,“感觉如何?”
茯苓糕软糯绵密,有着药材独特的香味,吃多了山珍海味的谢舟倒觉几分新鲜,“不错。”